来年开春,燕雀又一次怀孕。
孕妇贪食,喜好也多变。
若轩偷偷给她设了个小厨房,瞒着我专为她做饭后的小食。
她一边吃大厨房的火焖牛腩,一边吃小厨房的芝麻汤圆;一边吃着笋干炖鹅,一边喝着冰糖炖雪梨。
食物相克。
她又一次落了胎,身子虚亏,大夫说她活不长了,可她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
我身为当家主母,理所当然地,去送了她最后一程。
她躺在雕花床榻上,丰盈的脸颊已经深深凹了下去,再不见往日的灵动秀丽。
我与她闲话家常,端得温柔又得体。
大概是因为油尽灯枯,她对我再无敌意,反而是从床榻上滚落下来,用嶙峋的身子给我磕了个头。
作恶的人总想在死前求得一个原谅,以免带着一身罪恶踏上黄泉路。
可我偏偏不让她如愿,我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贴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我离开的时候,正对上前来看望她的若轩。
他颀长的身影站在四四方方的院门前,一双眼里瞬间升起难辨的神色,疑惑、愧疚、恨意,最终归于一派沉寂的浓黑。
我朝他欠了欠身,礼数行得周全又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