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尘突如其来的歉意令他愣了一瞬,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怀中的江轻尘将脸埋在自己怀中小声的呜咽起来。
靳长涯愕然,宽厚的身体有些僵硬。
清风傻眼,众将士在风中凌乱。
他们同靳长涯不同,靳长涯是由于江轻尘突然亲近。
而他们则是因为心中高贵如神使、不容玷污的太子殿下,又怎么能够纾尊降贵去抱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娃娃呢?
“对不起,靳长涯。真的对不起。”
她仰起小脸,素白的脸上爬满了泪痕,她神智已经有些不甚清晰,却仍旧固执的重复着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前世种种如走马观花般一幕幕在她眼前重复,直接将她心中的防线击溃。
靳长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一把将她横抱起,丝毫不在意她的血渍染污了他的锦袍。
虽然不明白,她这句抱歉所为何意,但是他却知道,他见她受伤,会心疼,会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千刀万剐。
清风眼尖的看到素日里冷情的太子殿下红了眼眶。
靳长涯贴近她的脸,目光温柔似水,“嗯,知道对不起本宫,就咬牙给本宫挺着,不准昏迷过去!”
说完,便带着她快步向马车走去。
清风的嘴角抽了抽,哪有太子殿下这么安慰人的。
赛虎被人钳制住,仍旧不甘心的大骂,“你们得意什么,这黑风寨是我的地盘,我寨子里的兄弟们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淹死,你们给我等着,我兄弟们立马就要来了!”
清风被他吵得脑仁疼,抬手赏了他一巴掌,“你吵什么吵,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你兄弟们为何现在还没来救你。”
赛虎脸色大变。
清风冷哼一声,“你的姘头连带着你的兄弟们,早就被我们一锅包抄了。还妄想他们来救你。”
“不会的,这黑风寨地势险要,易守不易攻,那张进打了我们几次都没得手,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闯进来。”赛虎几乎要崩溃。
清风极为鄙视的嘁了一声,目光追随着靳长涯而去,“我启国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之前放过你们已实属好心,可你们偏偏不知好歹,捉了太子殿下的姑,咳,侄子,还想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赛虎无言,神情凄恸,只觉大限将至。
庆安世子被平安救回,黑风寨被一举歼灭,皇帝大喜,望着眼前不衿不贵的靳长涯,愈发的觉得他这嫡子有勇有谋,睿智不凡。
“长涯,今日之事你办的好,既救回了庆安,又将那贼寇歼灭,保卫了一方百姓平安,不愧是朕的儿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靳长涯敛眉低首,一时间静默无言。
皇帝诧异,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皇后带着宫人闯了进来。
她见靳长涯那月白色的锦袍上浸满了赤红的血,脸上登时没了血色,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宫人扶住才站直了身子。
“长涯,哪里受了伤?”皇后拂开宫人的搀扶,面色紧张的询问。
靳长涯摇头,声音有些哑,“儿臣没有受伤。”
她仍旧不放心,扯着他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伤处才安静下来,狐疑道:“那你这一身是血的?”
靳长涯神色始终淡漠,提及血这个字眼,眼皮微微抬了下,下一瞬便跪在地上道。
“父皇,这次剿匪并非儿臣一人之功,实则还有那相府三小姐江轻尘,若非她,庆安恐早已死在了贼人手中,根本坚持不到儿臣前去。”
“哦?”皇帝同皇后对视一眼,“还有这等事?”
皇后本就对江轻尘满意,有意促成她跟靳长涯,心中对她赞赏了一番,又对着皇帝道:“这相府三小姐自那日的元首之宴时,臣妾便觉出她定非寻常人,今日这般,倒真是应了臣妾的想法。”
她扫了眼靳长涯身上的血渍,又问道,“江小姐可曾受伤?”
靳长涯尾指颤了颤,沉下声音道:“身上可见之处共有六处刀伤,之后,儿臣便将她交给太医去医治了。”
“这。”皇后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也是欣赏江轻尘的才气的,立马着人吩咐,“传令下去,江轻尘抗匪有功,特赏珠宝十箱,黄金千两。”
太监来宣旨的时候,众人皆在清竹园围着,就连那素日吃斋礼佛的二姨娘刘清月也在当场。
他们瞬间跪了一地,太监尖着嗓子宣读完圣旨后,扫了眼床上扔在昏迷的江轻尘,又道:“相府大人好福气,得此聪慧之女,小小年纪便如此,日后定会不凡。”
江承畴扯出一抹笑,“借公公吉言。”说完,便迎着他送了出去。
刘清月见江承畴不在了,也向着欧阳绣行礼,“既然这里有大娘子,那妾身便不再这边添乱了,先行告退。”
欧阳绣没理她,只是一脸阴郁的看着床上的江轻尘。
刘清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又很快收回,带着丫鬟退下了。
江东鸿看着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心中不免嫉恨,冲着床上的人啐了一口,“我呸,有什么了不起,竟爱出风头,现在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当真是活该。”
欧阳绣要是放在平时,定要在一旁附和几句,可是现在她一门心思全在别处,竟一时没有听到。
欧阳东是她的兄长,因被驸马挡了官路而怀恨在心,遂将庆安世子绑了去……
恰好她回娘家省亲,听闻此事,那心思便又打在了江轻尘身上,想要借助兄长的手将江轻尘除了去。
可是谁知,这江轻尘福大命大,不仅自己活着回来,还将那黑风寨一举拿下,若是被她在黑风寨那边得了消息,醒过来,免不得指证自家兄长,这顺藤摸瓜,万一扯到自己身上……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素月正在同她喂药,欧阳绣的目光放在那小瓷碗上,瞬间,心中便起了一个狠毒的法子。
她阴毒的盯着江轻尘,嘴角噙着冷笑。
这般重伤,治得好治不好还是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