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沙发上独坐到天明。
顾相惜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气,像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她见到我,眼中有几分愧疚:
「对不起。」
我双目赤红,一开口声音也是哑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很坦率说了他们的过往。
那个男孩叫苏洛,是美院的大四学生,也是学画画的。
去年她回母校参加校庆认识的。
他欣赏顾相惜的才华,是她忠实且炙热的仰慕者。
他们灵魂契合,经常在星空下一起缅怀梵高,在湖畔边畅聊莫奈的睡莲。
她说他们俩是难得的知己,也是真心的爱人。
我们相守十年,抵不过他们相识十个月。
顾相惜说起那人的时候,目光缱绻,神情温柔。
她强调了许多遍:「我是真的爱他。」
我嫉妒得发疯:「他一个大学生,插足别人的婚姻,能是什么好人?不就是图钱吗?」
顾相惜看着我,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孟淮,他不像你,眼里只有钱。」
她的话深深刺痛了我。
顾相惜是个天生的浪漫主义者,向来视金钱为粪土。
她大学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曾有不少人花重金买她的画,她都拒绝了。
她的画,向来只赠有缘人。
可天有不测风云,她毕业那年,家里破产了,父母被人追债,出车祸双双身亡。
她被债主堵在家里。
我偷偷翻墙进去找她,抱着她说:「顾相惜,嫁给我吧。」
我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家财万贯,但我有一颗矢志不渝的真心。
我咨询了律师,父母的债务子女没有责任偿还。
但对方人多势众,无休止的骚扰足以毁了顾相惜的生活。
经过母亲的同意,我取出了家中所有积蓄,筹了一笔钱出面谈判,以最小的代价帮顾相惜还清了债务。
婚后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
出租屋漏风又漏雨,台风天家里变成小池塘。冬天大风穿堂过,冻得人睡不着。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说一宿的话。
顾相惜尝试去找曾经想买她画的人,却只得到一顿羞辱。
从前太清高,得罪了人。如今缺钱了,却四处碰壁。
我很心疼,再不许她出去卖画。
为了让她过得更舒适些,我每天打三份工。赚一百块,会给她花九十九块。
有一次我贫血短暂性失明了几分钟,她手忙脚乱照顾我,连喊我名字的声音都是抖的。
她在我面前哭到不能自已:「不嫁你会后悔终生,但嫁你却拖累了你,这更让我感到绝望。」
我骂她:「傻瓜,我从没觉得你是累赘。」
那时候,我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