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阳台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呼呼往里窜。
我甚至能想象到顾相惜接到电话,打开窗,看到少年翩翩立于楼下时,又惊又喜的样子。
旁边支着的画架还来不及收拾,画纸上未完成的作品跃入眼帘,主人公俨然是方才的少年。
他手捧玫瑰,衣袂随风而舞,脸上带着见到恋人时的羞涩。
曾经,顾相惜也这样用心地画过我。
我和她十六岁相识在高中校园。
那时她很出名,富家小姐,学霸校花,各种光环集于一身。
我是农村出来的,云泥之别,本不会有交集,却偏偏和她成了同桌。
我英语学得不好,普通话也带着点乡音,经常被同学笑话。
她维护我,也很耐心教我。
女孩说话总是带笑,微微展颜,便灿若千树花开。
我暗恋了她整整三年,从不敢肖想,她也喜欢我。
高考结束,她没有像大家预想中那样填报清北,反倒选了美院。
她说画画是她毕生梦想,家人也很支持。
她有资本任性,可我没有。
以我当时的成绩,最好的选择是去南方的一所学校,与她相隔千里。
那年暑假,她来我家的小山村采风,请我做向导。
我们一起看山坡的花,林间的鸟,天上的云……
最后一天,我妈拿出自家酿的梅子酒请她品尝。
我没拦住,她喝了一杯,就醉得分不清南北。
她倒在我怀里,红着脸说着醉话。
她说:「孟淮,我喜欢你。」
我帮她收拾东西,发现,她的画里全都是我。
离开时,我送她去车站,一路走得很慢,很想问她:「昨晚的话算不算数?」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顾相惜,如果我现在表白,会不会太晚?」
她望向我,喜极而泣:「不晚,只要是你,任何时候都不会晚。」
我们在一起了。
大学四年异地恋,我给足了她爱和安全感,让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她常肆无忌惮笑我:「孟淮,你好爱我呀。」
我由着她闹,等她闹够了,低头轻轻吻她。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我们相爱十年。
无数个昨日在脑中呼啸而过。
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崩溃地将画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