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每月十五都有花灯会,热闹非凡。
大街上我一手提着一盏琉璃六角宫灯,一手捏着一串糖葫芦。
霍璟跟在身后笑得开怀,双手捧了好几匹上好的绸缎。
待走到簪花小摊上时,我更是被精巧的小玩意迷到走不动道。
细细挑选时,忽然不远处许多男人簇拥着一妙人款款走来。
熟悉的娇笑声穿透人群清晰传来:
「真是扫兴,到青楼喝个花酒都不行。他夫人可真是太可怕了,换我我肯定受不了,管那么严。」
「若是我成了亲,日后肯定给夫君最大的自由,尊重他的意愿!」
闻此男人们笑了笑,高声赞赏吹捧起来。
「说得太对了苏芸,不愧是好兄弟你太懂我们了!」
「谁日后娶到你可真是好福气。」
苏芸得意极了,她豪迈地摇着扇子四处张望,却蓦地停下。
我隔着人群遥遥与她打招呼,佯装太远了什么也没听到。
而霍璟周身寒意缭绕,狠狠咬碎了叼在嘴中的糖葫芦。
见那群人快要走过来,我温柔地用袖帕擦了擦他嘴边的糖渍。
「夫君莫恼,那么快撕破脸就不好玩了。」
「而且,我好久没逗过蛐蛐了。」
几番叮嘱下,他才冷哼一声默默嚼着糖葫芦站在我身后。
苏芸当真以为我们听不到她的话,笑着上前叙旧。
只是看清了霍璟脖子上的几枚吻痕时,她脸色猛地僵硬了几分。
我佯装认真地弯腰挑簪子,实则暗暗欣赏那把快要被她揉烂的扇子。
「姐姐可真是有闲情雅致,我真不懂你们女子为何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在我看来舞刀弄剑有意思多了。」
苏芸酸里酸气地扫了几眼摊上的首饰,颇为嫌弃地摇摇头。
来了来了,汉子茶的茶言茶语。
我饶有兴致地揽了一支流苏蝴蝶簪别在髻间,眼波流转。
「人间风月妹妹自是不懂,夫君,我好不好看?」
「好看。」
「簪子好看还是刀剑好看?」
「当然是夫人最好看。」
霍璟眼中闪过一丝痴迷与惊艳,发自肺腑地赞叹着。
围观的众人纷纷附和点头,把苏芸气得脸色铁青却不知如何发作。
直到听闻我要花五两银子买下来,她才猛地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簪子。
那张素白的小脸上霎时间盛满了义愤填膺:
「姐姐一只簪子就要五两,你可知五两可供给边关百姓一家五口生活一年?」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百姓仍活在水深火热中,我不求姐姐像我一般只身远赴军营报效国家,但姐姐身为京城贵女日子未免太过骄奢了些!」
这番新奇且高尚的论调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不少围观的百姓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顿时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
我则被惊得忍不住挑了挑眉。
啊不是,她有病啊?
怎么还随时随地道德绑架别人!
在苏芸挑衅的目光下,我招了招手喊来暗中跟在后头的护卫:
「上月铖州水灾,我从将军府库房里拨的一万两赈灾银到了没?」
「都到了夫人。按照您的吩咐在城外施了足足一月的粥,还为流民们添了衣物、请了郎中,铖州百姓如今人人都夸夫人是活菩萨呢!」
护卫当下上前一五一十尽心尽力地禀报起来。
听得围观的杨钊等人拍手叫好:
「嫂嫂不仅温柔貌美,还如此大义!杨某敬佩!」
「将军夫人做了此等好事却从不外扬,当真是个不慕名利的妙人啊!」
我抬着下巴笑眯眯欣赏苏芸铁青的脸色,等看够了才朝她伸手:
「这下簪子可以还我了吧?」
「……」
五两银子正要递给店家,却见那老头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簪子就当送夫人,也算小人沾沾夫人的福气了。」
「谢谢店家。」
我美滋滋地道谢几番,张扬地别着簪子在苏芸眼前乱晃。
许是为了缓和气氛,许是为了护着苏芸,杨钊主动上前邀约大家到醉香楼一聚。
有了台阶下,苏芸这才拂了拂袖勾上他的肩膀小声嘟嘟囔囔:
「我早说了我与这些女子合不来,不过随意说了她几句,竟这般斤斤计较。」
「哼!你小子可不许背着你爹我偷摸和女人相好,怎么也要带到我面前过过眼才行。」
两人凑得极近,极为亲密,说话时半点不避讳。
苏芸本就矮了些,这会儿手一抬半边酥胸都贴在杨钊的臂弯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对于这个问题,那位与杨钊青梅竹马立下婚约的相府嫡女想必很感兴趣。
我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地随众人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