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绕过了一圈又一圈，我的眼皮快要坚持不住了。

今晚爸爸去了他的大哥那里，谈退出江湖的事。

电影里的金盆我肯定变不出来。

买了一小罐金色的丙烯，我改造了下家里的铝盆。

我想给爸爸搞个金盆洗手的仪式。

有始有终，才能安心开始新的日子。

等了好久，门终于开了。

玻璃窗上倒映出爸爸的脸，半边已经肿得不像样子。

送他回来的人眼生，话语里全是威胁和不屑。

「程子龙，别忘了当年要没孙老大借钱给你，你妈还躺在乱坟岗呢！

「进了这腌臜道，就别想做清白人。

「张口闭口都是为了个捡来的野丫头，你让不让孙老大寒心啊？

「打你一顿是轻的，再动歪心思，小心你的烂命。」

外人走后，爸爸才朝着我的屋子走来。

我来不及翻身，只能闭上了眼。

但愿爸爸看不出来我在装睡。

「对不起，小莲，爸爸又骗你了。」

床边的男人握着拳，闷捶着床板。

沙哑的烟嗓诉说着我没听过的往事：

「我亲爹是个烂赌鬼，喝多了就揍我跟我妈。

「十五那年他彻底疯了，要把我妈抵给别人还债。

「我妈骗我去找我舅，结果我一出门她就上吊了。

「舅舅知道了这事，连门都没给我开……我那个赌鬼爹怕担责任，连夜就跑路了。

「二十年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小莲，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选那条路。」

伴着爸爸那不堪的过往，这次我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