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我一直心神不宁,自然没怎么好好学习,所以理所当然的,下一次考试又考砸了。
一直以来积累的压力仿佛瞬间爆发,放学后,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到河边去散心。
我沿着河道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走累了,就直接往河边一坐。
暮色已经浸染了天空的一角,看着即将西沉的落日,我愁得不行。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个不停。
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随后江殊又给我打了个电话,内容十分一致,都是问我怎么还没回家。
我含糊说心情不好找地方散散心,一会儿就回去,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并将手机设置静音,塞到书包里。
然后我更愁了。
看着情况似乎还没那么糟糕。
离真正中考还有好几个月,书里所描写的囚禁也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我这一个月似乎全用来逃避了。
我甚至心想,自暴自弃算了,反正照我现在的成绩走势,可能都跟江殊考不到同一个高中。
那是不是也算改变剧情了,这么一想甚至觉得不是那么愁了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悲哀地发现,无论是和江殊渐行渐远,还是发展成书中那样,我都不会开心。
这他妈不会是个死局吧。
我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经历这种事?
愁绪渐渐被悲愤所取代。
我突然感觉口渴,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发现水已经凉了。
天空中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些许余晖落在地脚线上方。一阵寒风吹过,我这下才感觉到冷。
江殊此时大概是坐在暖气房里,喝着热牛奶,舒舒服服地看着书。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一手托着腮,一手翻着书的样子。
很好,更愤懑了。
瞬间觉得我学什么习啊,直接去学武功,去练就一身绝世神功。
江殊还想囚禁我?看我到时候不把他揍趴下。
我越想越觉得满意。
最后我觉得我简直是个人才,光凭自己的脑回路就挽救了自己的心情。
正准备起身回家时,我听到一声「林缈!」
我仿佛见了鬼一样回过头。
只见江殊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似乎是刚跑过来,说话间还有些轻喘,「你……你冷静一点。」
我将头转过来,看着面前潺潺而逝的河水,无语凝噎。
他该不会以为……我要跳河吧?
我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对他说:「我挺冷静的。」
在你出现之前。
看到他本人,刚刚还在心里幻想如何把他揍趴下的我还是很可耻地怂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殊说得简洁,「定位。」
我浑身一僵,「什什什什么?」
我瞬间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这么震惊干什么?」他扶额,「你忘了?你小时候不是走丢过一次,你爸妈为了这个,特地买了个有定位的手机给你。你不回家,你爸妈担心,所以我跑来找你,刚刚就是你爸在实时跟我共享你的位置。」
我:「……」
我有罪,我不该带着偏见和恶意去揣度江殊。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泪目)。
「原来是这样啊,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我赶紧解释,江殊听了却没有回话。
片刻的寂静后,我忍不住开口:「你在想什么?」
他似是终于回过了神,答了一句:「在想你怕不是个傻子。」
我知道他只是在调侃我,可我却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和他拌嘴。
什么挽救了自己的心情。
果然是假的。
有的东西心理暗示做了一遍又一遍也是控制不住的。
就比如我现在面对江殊时,瞬间滋长出来的恐慌和焦虑。
我嗓音艰涩地开口,「你也看到我了,根本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他仿佛没听清一般道:「你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我就是个傻子,你妈肯定不让你跟傻子玩,你回去吧,离我远一点。」
「……你又抽什么风?」
江殊抬手揉了揉眉心,「就算你真是个傻子,那也回自己家里犯傻去。」
我抿了下唇,「我一会儿会自己回去的。」
「我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来看你在干什么,是要把你带回去。」
他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天都快黑透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行吗?」
他有些强硬地拽着我往前走,我看着他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觉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最终没忍住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他停下了脚步。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
他没回头,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不见他的神情。
天好像完全黑了。
我竟然感觉更喘不过气来了。
半晌。
「为什么?」
前方传来江殊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可他攥紧了拳头也没能压抑住,他转过身来,眼尾猩红。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担心地来找你,你却冷着脸让我走?为什么我明明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却跟避蛇蝎一样避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
「你不让我叫你缈缈,我不叫了。你说不想我老管着你,我管的也少了。我看出来你不想跟我一起上下学,也顺着你了。可为什么,你还是要用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低吼着讲完这些控诉,红色与戾气交织在一起在他眼中翻涌,「林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一瞬间,他仿佛要和书里的江殊重合。
我看着他,感觉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最后,他却像突然泄了气一样,满身的戾气消失不见,只剩下浓重的落寞与难过。
他垂着眼低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语调小心翼翼的,就像小巷角落里的流浪猫,被人欺负了,缩成一团,在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
他这副模样,像是一记软拳砸在了我心上。
可我回答不了,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似乎变得格外软弱,我痛恨这种软弱,遇事只会躲,躲不了只会哭。
我不停地在擦眼泪,但擦眼泪的速度却怎么也比不上掉眼泪的速度。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真的像极了个傻子,一个有病的傻子。
我好难过,我不愿意看到江殊变成那样,我也不想看到我们之间变成那样。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江殊狠狠僵住,有些慌乱地看着我。
「……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他似乎是想朝我伸出手,却在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停住,收了回去。
我哭得止不住,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只会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
他僵着身子沉默着。
最终。
「缈缈……」
他拉着我的衣角,递给我几张纸,「林缈,别哭了。」
他垂着眼,从唇间发出一声轻叹,「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
他作出了保证。
哪怕自己承受着不明不白的委屈,哪怕自己的心被揉皱浸在苦水里,他还是选择了作出这样的保证,来成全我的轻松。
可我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难过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