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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为小师妹炼制天阶丹药淬体,神魂受损。
小师妹却偷走老头的救命丹药献给天宗长老,只为做外门弟子。
「师姐,我是要飞升成仙的,为了成仙我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我要去天宗清理门户那天。
瞎子二师弟不瞎了,痴傻三师妹不傻了。
他们摩拳擦掌,都说要为老头复仇:
「师姐,偷偷告诉你,我当年屠尽宗门整整一千八百五十二人,血流成河都不曾怕过。」
看着隐藏极深的师弟师妹,我欣慰地笑了:
「巧了,当年让四方镇宗兽神俯首的召唤师正是在下。」
1
老头死了。
他曾经最疼爱的小师妹也不见了踪影。
威震四海超级无敌宗,是老头起的名字。
他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自立宗门至今日,门内包括老头在不过五个人。
现在只剩三个了。
老头下葬那日,天宗的喜讯铺天盖地袭来。
天宗外门弟子钟毓秀,得镇宗神兽朱雀认可,一跃成为掌门亲传弟子,前途无可限量。
我那时正在后山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坑,将老头埋了进去。
二师弟眼睛蒙着黑布,拎着一壶酒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差点一脚踏进老头坟里。
我接过他手里的女儿红,绕着坑撒了一圈。
老头最爱喝女儿红了。
三师妹抱着她天天在钻的几块木头,整整齐齐地插在了地上。
「……往生……」
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咒语。
老头的挚友,龙虎山的查道长来吊唁的时候说,「老夫认识天宗外门的一个长老。你们之前那个小师妹,是靠献宝入的外门。」
「宝贝据说是一枚天阶丹药。」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这样!」
钟毓秀是老头曾经最疼爱的徒弟。
她是老头从药田里面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时候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丹田还有四五股灵气乱窜。
再没有人发现,她便要化作老头药田里的花肥了。
老头耗费大量灵气为她炼制了无数丹药,修复了她的手筋脚筋。
还将药田里为数不多的珍贵药草,悉数都投入了他的药鼎内。
师父第一次炼出了天阶丹药,生命精元。
可活死人肉白骨。
可是他低估了天阶丹药需要的灵气,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等我在房间发现躺在地上被生命精元榨干所有灵气、瞬间苍老了好几百年寿命的老头时,他已经有些喘得说不上话来。
他指着桌上的老鼎,两只小眼亮得吓人。
「生命精元!成了!」
我扑过去扶起他,拼命朝他的经脉中注入源源不断的灵气。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气在老头的经脉游走一周,最后重新钻回我的丹田。
心猛地一揪,鼻头酸涩。
「老头!你疯啦!老的牙齿都要掉光了你还敢炼天阶丹药!」
「阿妩,人之生死,受之有命。」
老头咳嗽了一声,点点血迹染红了他嘴边的白胡子。
「但我既收了你师妹,自然应当尽力。」
「你师妹可是万里挑一的难得的异火携带者,假以时日,必能成为药王。」
「嗯,炼制老夫独家的长毛丸、大力丸再合适不过了!你们几个齐心协力,定能将我威震四海超级无敌宗发扬光大!灭哈哈哈哈哈哈!」
「想喝女儿红了。」
老头嘟嘟囔囔,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如今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2
「小友,那你们今后有如何打算?要不要入我龙虎山,这样我也能替你师父照拂你们一二。」
「查道长好意,宣妩铭记于心。确实需要麻烦查道长照顾一下我这两位师弟师妹。」
二师弟乖乖地站在一侧,摸着自己眼睛上的黑布,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乖巧。
三师妹一把将缠在她脖子上的灵蛇揪了下来,指尖凝起火焰,就这样把那条蛇烧成了黑炭。
顺势就将那块黑炭往嘴里塞。
……
我指了指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道长见谅,他俩这儿不太行。道长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有个地方住下就好。」
「明老弟的爱徒,老夫自是应当尽一臂之力。」
「那小友你呢?」
「如今师父驾鹤西去,我作为宗门的大师姐,必须去清理门户。」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安顿好师弟师妹,我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发了。
不擅长道别,我选择了直接离开。
龙虎山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可能是我偶然往老头的破锅里注入了灵力,它竟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从之前的破旧不堪、满身铁锈的破铜烂铁,到如今的一樽晶莹剔透的四方小鼎。
我拍了拍它,「上路咯!你也想为那个傻老头讨回公道吧?」
那樽鼎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应我,竟驮着我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它带着我飞过山头,大雾蒙蒙间,我隐约地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二师弟百里尘摘了常年不离身的黑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剑眉星目。
背上还多了一把木剑。
瞧着有点丑,大概是求着三师妹给他刻的。
三师妹边弦月背着一把白玉弓,红衣短装,一直披散的长发被高高地束起马尾。
再不复当初的痴傻。
二师弟宝贝地擦拭了一番他的木剑。
「师姐,你动作太慢啦。」
三师妹抬了抬下巴,「速回,烤蛇吃。」
我双手叉腰,又好气又好笑。
「那是天宗,真正的天下第一宗。」
二师弟咧嘴一笑,「师姐,我偷偷告诉你,我当年屠尽了宗门整整一千八百五十二人,血流成河都不曾怕过。」
看着隐藏极深的师弟师妹,我欣慰地笑了:「巧了,当年让四方镇宗兽神俯首的召唤师正是在下。」
三师妹勾了勾她的白玉弦,「啰唆,一条烂命就是干。」
威震四海超级无敌宗很穷。
整个宗门连一个飞行法器都凑不出来。
我正在发愁他俩该怎么去的时候,我身下的鼎抖了抖身子。
「师姐!师父的大铁锅成精了!」
三师妹好奇地蹲下去戳了戳鼎身,「活的。」
鼎身延展了很长,足以载上我们师兄妹三人。
有一道空灵的声音自我的心底传来。
「吾名,药王鼎。」
3
药王鼎虽速度不算很快,却平稳地载着我们向天宗飞去。
途中陆陆续续偶遇了各宗派派来贺喜的宗门弟子。
他们都是去参加天宗宗主的收徒大典的。
自很多年前陨落的那位天才召唤师之后,宗主余无涯再未曾收过徒。
所以此次破例,再次收亲传弟子,引得整个大陆都为之震动。
这个亲传弟子就是钟毓秀。
药王鼎在天宗宗门前停顿了一下。
而后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喂!你们是何宗派的弟子!如此不知礼数!」
守门人慌乱地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天宗之地不可御器飞行!」
我冷笑道,「我如今就御器飞行了,你能奈我何?」
一道钟声响起,苍茫浑厚,还带着振人心神的靡靡回音。
大典要开始了。
大殿正上方,有一架独角飞马为坐骑的奢华马车。
身旁还有两个化作人身的狮翼兽守护两侧。
钟毓秀红衣青丝,额间有一点火焰印记,手持利剑,端坐于马车内,镇定自若地接受着万人敬仰。
混沌钟声仍余音绕梁,我双指为哨,一声清亮的鸣叫破空而来。
原本安静乖巧立于天际的独角飞马状若癫狂,仰头嘶鸣了一声,挣脱了束缚。
横冲直撞地扑到了地上。
两个狮翼兽也维持不了人形,捂着耳朵痛苦地将真身显露出来。
车架没有了支撑,猛地歪倒一侧,从空中突然一头栽了下来。
钟毓秀尚未反应过来,尖叫连连,想御剑逃离。
却因修为不足以支撑御剑,从掉落的车架内狼狈地滚了出来。
精致的妆容沾满了尘埃,衣衫凌乱,再不复刚刚的神女模样。
旁边传来隐约的几声唏嘘。
「何人胆敢在我天宗大喜之日闹事?!」
天宗宗主余无涯不愧是大陆之上数一数二的强者,人未到声先至。
仅仅寥寥数语便引得修为不足之人体内灵气躁动,丹田不稳。
一声清脆的凤凰啼叫响彻天际,天宗宗主立于他的本命妖兽凤凰之上,翩然而至。
我端坐于药王鼎之上,漫不经心地瞧着底下热闹的场景。
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我怎么瞧着这人有些眼熟?有些像……」
「是不是有些像那天宗百年前误入歧途,陨落的天才召唤师!」
「那才真正称得上是千万年来的第一天才啊!引得四方镇宗神兽的认可!」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脸色变得铁青。
「孽徒!你竟还苟活于世!」
4
我敷衍地拱了拱手,「托您老人家的福!」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快快给我滚下来!」
「听闻天宗新得了一位天才召唤师,还让您老人家破例收为亲传弟子,宣妩特来贺喜!但宗主您老人家也知道,宣妩一向睚眦必报。这近日啊,我威震四海超级无敌宗出了一个大大大孽徒,罔顾同门情谊、师父救命之恩,弑师夺宝、卖师求荣,实在辱没我们宗门名声。」
「恩师已故去,我这宗门大师姐代恩师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当然的,您说是吧?」
我用灵气随手夺了某个倒霉宗派弟子的剑,利落地刺向了地上狼狈的钟毓秀。
剑风荡起一阵涟漪,却贴着钟毓秀的脸极快地插入了地上,在她脸上留下了细小的伤痕。
没有人拦得住。
「钟毓秀!老头死了!是被你害死的!」
钟毓秀双眼赤红,握着剑起身,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哦。」
「师姐,这就是你毁了我拜师大典的缘由吗?他死了那又如何!我跟他说了,我会将门派发扬光大。」
「待我入了天宗,便会将宗派纳入进来,有天宗庇佑,宗门振兴指日可待!」
「师姐,我跟你们这几个只想浑浑噩噩过日子的米虫不一样。」
「我修的是太上无情道,我是要飞升成仙的,为了成仙我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她丝毫不知悔改。
也不知道老头在那地底下,看见他百般维护的小弟子是这副模样。
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三天不喝女儿红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去地下,亲自给老头磕头谢罪!
我自药王鼎上站起身跳了下去,二师弟和三师妹一左一右地护着我。
二师弟拔出那把木剑,往里注入灵气。
剑气如虹,荡开了一大片的人。
三师妹拨动着手里的白玉弦,弦声绊住了许多召唤兽。
连余无涯契约的凤凰都受了影响,行动有些迟缓起来。
「孽障!你找死!」
余无涯拔剑向我袭来,我动作灵活地避开,直取钟毓秀面门。
我可不是来跟余无涯切磋武艺的。
我是来清理门户的。
凤凰长鸣一声,翅膀一扫,三师妹被横扫在地,吐出一大口血。
它俯冲向我,欲在我眼皮子底下将钟毓秀叼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端看谁更豁得出去了!
我顶着它满身的火焰,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手撕了宗门叛徒!
灵气凝于我指尖,直指钟毓秀的脑袋。
她修为不够,甚至在我的威压之下连一秒都抵挡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灵气即将将她碾碎。
千钧一发之际,她额间的那抹火焰印记发出耀眼夺目的光。
是火,入目皆是一片红。
被召唤师召唤出来的召唤兽们都瑟瑟发抖,实力微弱者早已匍匐在了地上,以鸟系召唤兽受的影响最为剧烈。
连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凤凰,都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
兽神出,万兽俯首。
这是鸟系兽神朱雀的印记,凝聚了它一道神魂的力量。
半壁天空被一尊巨大的兽影所占据了。
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无人敢抬头。
连余无涯都收回了剑,拱了拱手。
「朱雀兽神。」
灵气在钟毓秀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殷红的鲜血刺眼得很。
她跪倒在地,「兽神!求兽神大人怜悯!此人恶劣至极,三番五次欲置我于死地,还望兽神大人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她的头砸在地上,砸得一下比一下重。
嗯,磕得不错。
便容许她这样给老头磕上一百个再去死吧。
我思忖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朱雀连半个眼角都没给她,直直地盯着我。
「是你。」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朝它扬眉一笑。
「朱雀,不过百年不见,你的眼光是否退化了许多?连这种水平的召唤师你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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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似是叹了一口气,「吾并未选择她为吾的召唤师。吾只是在她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允了她一道印记留以保命。」
「吾所属意之人,一直是你,天选者。」
「若是你要杀她,吾自不会阻拦半分。」
「吾还是那句话。」
朱雀的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希冀,「你若是回心转意,吾可立马与你结契,生死同命。」[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