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甘脆儿不是很能get得到“女儿”们的聊天画风,但也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

  想了想她没有贸然加入到群聊中,只看了几分钟就恋恋不舍地关了企鹅,笨拙地在网上搜索白事席面的消息。

  她拼音用不习惯,很费劲才打了几个关键词,这时候就感觉到她现在的识字水平有点虚。

  认字费劲,拼音费劲,自己写更加费劲。

  等忙过这一阵自己要多练习练习……甘脆儿想着,慢慢看起了现代白事相关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她发现各地的席面跟以前似乎也没太大区别,规矩简化了,荤菜变多了。

  那时候甘脆儿哪里在普通人家的席面上见过这么多硬菜。

  她经历过的最乱的那几年,乡下不少人家的红白事都只走个过场,别说荤腥了,白面都不多见。

  而这些视频里的席面中,除了精细程度外,有些感觉都快赶得上宫里头的宴席了……

  看来现在百姓的日子是真过得好多了。

  甘脆儿说不好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酸还有点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如果他们一家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就好了。

  沉默地看了会儿视频,甘脆儿心里有了底,恋恋不舍地熄了手机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明天一早还要赶集,要早点睡,等忙活完黄家的白事,再玩手机。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甘脆儿默念着,忍痛闭上眼睡觉。

  今天一天实在有些疲累,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一觉睡到凌晨三点,甘脆儿不用任何提醒就睁开了眼,打个呵欠,迷迷瞪瞪地下了床。

  等洗漱完就清醒了,之后去黄家汇合,已经差不多三点半了。

  一起去赶早集的是黄家军本家的两个后生,黄明伟和黄严劲,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过去既当钱包又当苦力,甘脆儿只负责动嘴。

  黄明伟开了一辆小货车,载着他们开出了三平村。

  车上黄严劲有些好奇地打量了甘脆儿几眼,又觉得盯着女孩子看不好,讪讪地移开目光,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出声询问。

  “听我爸说你是一本的大学生,怎么干起烧席师傅了?”

  听到这个问题,就连开车的黄家明也好奇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

  虽然甘脆儿做事沉稳,但实际上却不是个文静性子,以前因为环境问题被迫谨言慎行,现在嘛……

  她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家学渊源啊,你爹难道没跟你说过,我阿爷祖上是御厨,读书只是不务正业,干厨子才是人生理想。”

  “啊?”开启这个话题的黄严劲被忽悠闷了,他扭头看向甘脆儿,“原来你家是御厨吗?”

  “对啊,历代祖上都在宫里当差,我阿爷还面见过老佛爷。”

  黄严劲瞪大了嘴,一脸你是不是在驴我的表情。

  开车的黄明伟忍不住开口:“你们甘家不是一直住在村里吗?你大伯他们没说过祖上是御厨啊。”

  “他们不懂。”甘脆儿矜持地说。

  “?”

  “你大伯他们不懂,你咋懂的?难不成你们家的手艺传女不传男?”

  “因为我于厨艺上天赋奇才。”

  “……”

  黄严劲古怪地瞅瞅身边的妹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谦虚的女孩,一般会这么夸自己吗?

  甘脆儿不管,反正阿爷就是这么夸她的!她就是御厨甘家几代中最最有天赋的那一个嘛!

  黄明伟大上一辈,年纪也长一些,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不合适,不论甘脆儿是吹牛还是甘家爷爷真只传了孙女手艺,他们都不适合掺和。

  于是黄明伟转而开始说起席面的事来。

  “大伯昨天跟你说了吧,我们要摆十五桌,菜要多买一些,能多不能少嘛。”

  “一桌几个人?”

  “九个。”

  甘脆儿在心中算了算,有了底。

  “是这样的,黄叔让我多做点开胃的凉菜,开胃的凉碟我会很多,但可能不是你们白事上常见的菜色。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是想我按传统的来,还是按我自己的来?”

  闻言两个主家的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黄明伟不由想到昨天大伯跟他交代时的情形。

  “明伟啊,甘崔崔一个大学生,应该没有办过席面,到时候她想买什么菜都随便她,务必要做她拿手的,你们不要瞎插嘴,到时候买的食材她不会做就抓瞎了,懂吗?”

  太懂了。

  黄明伟现在听甘脆儿说的话,就觉得对方是不会做传统席面,只能拿几个自己擅长的菜顶上。

  提前得到过嘱咐的两人当然不会戳穿甘脆儿,黄明伟露出长辈和善的笑容(虽然车后座的甘脆儿看不见)。

  “崔崔啊,现在你是大师傅,做什么菜都由你安排,只要看着别太寒碜就行了,可不能让乡里乡亲的觉得我们小气。”

  懂了,自由发挥嘛!

  甘脆儿就在车上思索起来,见她沉思的模样黄家两人也不再说话。

  夏天亮得早,等他们开到了目的地,早集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摊位,这时候的菜最是新鲜不过。

  甘脆儿打头挑菜,她只用动动嘴选就行,付账和搬菜都交给主家的两个大老爷们。

  “黄瓜来个二十斤吧,白萝卜来也来二十斤。”

  “猪肘子拿二十五个,大虾二十斤……”

  “猪肉买个半扇,大热的天羊肉吃了烧心,就不做了吧,买点牛肉……”

  甘脆儿边走边指挥着。

  主家要摆十五桌席,每种菜大概按每桌一斤左右的规格买,猪肘子每桌一个,再多留出一些富裕的也就差不多了。

  甘脆儿考虑到自己做菜时的情况,再加上主家的家庭条件看着不错,像肘子这种的余量就放得多了点。

  别问,问就是经验。

  俩跟着买菜的黄家人也不发表意见,菜买多点也没事,反正多出来的也都自家人吃了,不会浪费。

  早集从头转到尾,菜和调料就买齐了,满满当当塞了一车。

  回到村子,远远就能听见乡下丧乐团的演奏,甘脆儿仔细听了会儿,听不出是什么调子。

  看来过了上百年,连白事上吹吹打打的曲子也不同了。

  小货车开回了主家,这时候院子里锅碗瓢盆早就备好了,还立了几个灶台。

  甘脆儿也不惊讶,这是早就说好的,她新手上路没这烧席的家伙事,昨晚黄家军就连夜找人租了一套回来。

  “崔儿,你看看还缺点什么不?”

  “可以了,谢谢叔,叔办事就是妥帖。”甘脆儿脆生生地夸着,嘴甜着呢。

  黄家军就露出一点憨厚的笑意。

  “哟,咱们今儿这大师傅这么年轻呢?”

  来帮忙的亲戚吃惊地看着甘脆儿,听说黄家找烧席师傅找得急,没请到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师傅,只找到个新入行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啊!

  这细胳膊细腿的,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能举得起锅不?

  “咳,崔儿她爸是甘老三,就是去城里开饭馆那个,家学传承,你们可别小看了她。”

  黄家军不怎么有底气地替甘脆儿找补,虽然他心里也发虚,但在外面也是要强撑着的。

  不仅仅是为甘脆儿撑着面儿,主要还是为了他自己家。

  不然说出去,老爷子去世,他们这些做儿孙的就找了个外行的小丫头烧席,旁人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苦衷,都得戳黄家儿孙的脊梁骨!

  “是不是哦?”

  “当然,崔儿的手艺可是这个。”黄家军翘起大拇指,看了甘脆儿一眼,现在只能祈祷小姑娘真有本事了。

  不奢求席面办的有多长脸,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可不想被村里人念叨不孝、小气。

  甘脆儿甜甜地笑了,露出一个单的小梨涡:“叔,放心吧!”

  见状,来帮忙的亲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种场合不论怎样都得给死者面子,虽然他们心中还有些嘀咕,但面上都热情了起来。

  虽然正式摆席是明天,但菜今天就要准备起来,像红白事上都少不了的大肘子,那得炖一晚上。

  除了烧菜,还有几十斤菜得清洗,这些就都是来帮忙的亲朋的活儿,不然就靠甘脆儿一人哪里洗得过来。

  由此可见,黄家军看着糙,做事确实妥当,省了甘脆儿不少事。

  当下院子里都忙碌起来,大家都各有分工地干着自己的活儿。

  灵堂已经搭好,孝子贤孙跪在棺材前烧纸哭丧。

  帮工的亲朋们洗菜。

  甘脆儿提刀片猪,一院子来帮忙的人都光明正大地瞅着她看。

  不怪他们好奇,一个看着清秀腼腆的小姑娘片猪肉,这场面多少沾点新奇,甚至有年轻人举着手机拍了起来。

  之前甘脆儿还有些紧张,一拿起刀心里就安稳了,唰唰几刀就将一扇猪给剁开了,然后就不紧不慢地继续处理。

  “哎哟,看不出来,小姑娘力气这么大啊!”

  “这手是真稳,切肉跟切豆腐似的,好利落!啧啧,就这一手分肉的刀功,还真有点东西。”

  “手上这么利索,厨艺肯定差不了。”

  “她是甘老三家的闺女吧?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不愧是在城里开饭店的。”

  “甘崔崔我记得是大学生吧?真是难得,现在的大学生有几个进过厨房的?”

  “成绩又好,厨艺又好,甘家这闺女不得了啊!也不知道谈朋友了没有,简直是完美的媳妇儿人选……”

  “哈哈哈张婶,想啥呢?你家小子才读初中,怎么就惦记起儿媳妇来了?”

  张婶拎着菜叶子怒目而视:“怎么了,我说的我娘家侄子,他也是大学生,模样也好……”

  “快得了吧,你娘家侄子大专,人家一本,怎么配?”

  “大专怎么了?我侄子人周正,性格也好,眼里有活儿,懂得做家务,哪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把……”

  “嗨嗨嗨,这怎么说的,家里活本来就是你们女人该干的,我们男人平时可是要下地呢。”

  “说得好像我侄子没下过地一样……”

  话题歪了十万八千里,甘脆儿只专心致志处理着猪肉,这只猪不算肥,半扇也有五六十斤,确实把她手弄酸了。

  这具身体比不上甘脆儿原本的,那时候杀个猪算啥?

  她倒是不知道,其实甘崔崔的身体素质已经算不错了,她从小就学着做饭,手上也练出了一把子力气,不然换个普通女孩连那口大铁锅都颠不起来。

  落地的大电风扇呼呼地吹着,虽然还是很热,但甘脆儿觉得比起以前可好太多了,现代的玩意儿真是有趣!

  这日子可真好过啊,怕是老佛爷都没有现在的乡下人过得舒坦吧?

  甘脆儿美滋滋地干着活儿。

  粗略将猪各部位的肉分开处理好,甘脆儿洗了手,准备先用调料将肉腌一下。

  在调配作料的时候,甘脆儿并没有直接就上手调制,而是打开包装一个个嗅闻过去。

  论语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甘家曾经伺候过的贵人们,嘴都是一等一的刁。

  乡下大席不比御膳那般要求精细,来吃席的普通百姓大多也吃不出太过细微的味道,可甘脆儿也不打算敷衍。

  客人就是客人,对她来说,客人的身份大概是最不重要的。

  还不如客人的籍贯在哪儿重要,毕竟可以通过籍贯来快速判断客人大概的口味嘛。

  平等地尊重每一个客人的口味,是甘家的立身之本。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