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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没察觉到面前女大的心虚,大妈很热情地从包包里抓出了一把糖,不由分说地塞甘脆儿手里。

  “崔儿你这是回老家啊?好几年没见你回来了,你爸不是在城里买了房?今天咋一个人回来了,你爸呢?”

  甘脆儿双手捧着糖果,无师自通地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这热情的阿姨是谁?她努力在记忆中翻找着。

  好在热情的阿姨似乎也并不是非要个答案,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好几年没见了,崔儿长成大姑娘了。”同村的二凤婶——甘脆儿终于想起她是谁了——上下打量着甘脆儿,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崔儿现在长这么漂亮了。”

  记起人后就是有底气,甘脆儿的笑容立刻真切了几分:“二凤婶看着倒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哎哟,老了老了,儿子都要结婚了。”二凤婶嘴上说着,却是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就是我儿子的喜糖,过几天就要办婚宴了,你尝尝,好吃的。”

  “原来齐军哥要结婚了?”甘脆儿剥了颗糖就送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好吃!”

  “对吧,我说好吃吧。”见甘脆儿是真心喜欢,二凤婶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现在的小孩子都说什么糖太甜了不爱吃,笑话,不甜能叫糖吗?

  还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甘脆儿感受着口腔里的甜味,真心实意地点头附和,她可不是现在的小孩,在她那个年代压根儿就没有这样好吃的糖!

  满口都是奶香、甜津津的、又软又糯……甜得她鼻头一酸。

  “齐军哥哪天办宴啊?”甘脆儿为了掩饰这点失态主动问道,“我最近都会在家,到时候上门讨杯喜酒。”

  没想到提起这个后二凤婶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嘴角也撇了下来。

  诶?怎么这个反应?甘脆儿懵逼。

  “过几天在城里办酒席,崔儿想去到时候我接你一起。”二凤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点不合适,勉强笑了下,还是没忍住吐槽,“我好好的儿子,搞得像入赘。”

  甘脆儿:啊?

  一旦开了吐槽的头,二凤婶就停不下来,嘚吧嘚吧地跟甘脆儿诉起苦水来。

  “现在男女平等嘛,我也没说一定要到男方家里整酒,女方要在城里办我也没意见,但也得来村里再整一场吧?两边都公平嘛,你说是这个道理吧,崔儿?”

  认真在听的甘脆儿点点头,颇为同意。

  “你也这么认为吧?可是齐军那小子,说什么只有七天的婚假,回乡下的话在路上就要浪费一天时间,办酒席又很累人,就不想回来办,说是好不容易的婚假,要出去旅游度蜜月。”

  “你听听你听听,办酒宴累人,出去旅游就不累人了!连结婚整酒都嫌累人,这说的是人话吗?”

  甘脆儿听着觉得二凤婶有道理,但又觉得婚假想出去旅游也很有道理,只能含混嗯了声,继续听二凤婶吐槽。

  “哼哼,其实啊,说得好听,不就是嫌在农村整酒没面子吗?”二凤婶气鼓鼓地说,“儿媳妇不想回乡下,我那赔钱的儿子也嫌他老子娘丢脸,哼!”

  “婶儿,这就是您想多了,齐军哥怎么可能嫌弃您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甘脆儿立刻贴心地安抚两句。

  优秀的话搭子属性可是她以前深受各家长辈喜爱的要诀,只可惜后来背井离乡讨生活,没什么精力和时间陪人唠嗑。

  现在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稳定发挥!

  “新婚夫妻一起旅游培养感情也挺好,比起在哪儿办酒席,您肯定还是想两口子日子过好的。”

  甘脆儿话说得讨巧,二凤婶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只还是没了先前的笑模样。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那种磋磨媳妇儿的恶婆婆。唉,齐军都结婚了还没崔儿你懂事,我让他在村里整酒,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乡下席面再比不上城里,也比娶了媳妇儿不在家里整酒好……”

  说到这里二凤婶顿了顿,没再深入说下去,匆匆结了个尾:“我倒要看看他们城里的酒席整得有多好……”

  “我说老姐儿,在大酒店整酒也有面子嘛。”突然前座的乘客转过身来,往后探着头加入了聊天,“到时候我女考上大学,谢师宴也要在城里办。”

  那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插口的时候顺手递过来一大包瓜子:“二凤姐、崔儿,瓜子自己抓啊,炒的喷香。”

  面前突然出现一袋炒瓜子,甘脆儿茫然了,咋滴,前座也是熟人?阿姨你又是谁啊?

  “秀芬,说起来,你家妮儿明年就高考了吧?”不同于甘脆儿的懵逼,二凤婶从容地在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瓜子开嗑。

  “对呀,也就十一个月了。”李秀芬感慨,“一晃眼闺女就大了,日子过得是真快啊。”

  “大了好,等上大学了就不怎么愁了。”二凤婶边嗑瓜子边唠,“你家妮儿在城里读书,谢师宴肯定是要在城里酒店办,咱不一样。”

  “这倒是,不过等找了对象,恐怕也要去城里办酒宴了……”

  二凤婶听了就笑起来:“你这想的,高中还没毕业就想着结婚酒宴了?”

  “十七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明年闺女就要上大学,到了大学里就可能找对象了,找了对象就要在城里找工作、结婚……挺快的了!”

  说着说着李秀芬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开始焦虑了。

  “养个闺女就是考虑得多,当时齐军上大学,我都没怎么管,开学都是他一个人去……”

  两个妈妈就着结婚的事情聊了起来,话搭子甘脆儿完美退场,只不做声在若有所思地旁听,她好像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活儿了。

  回村烧大席!

  虽然这里很多人会去城里办酒席,但听两位婶儿的话中之意,也是有不少人会在家里办酒席,那就要请专门的烧席师傅了。

  御厨世家出身的甘脆儿虽然没在乡下烧过席面,但说白了,给乡下人办宴和跟皇上办宴也没什么区别,不都是做菜吗?

  只要菜好吃,食客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甘脆儿越想越觉得可行,等回到三平村,她先在村里摸摸情况,看看哪家要办酒,再上去自荐。

  开始的时候收费可以低廉一些,就像原身的亲爸开饭馆时做过的,叫什么……开业大酬宾!

  先搞个开业大酬宾,接到第一单生意,甘脆儿相信,以她的厨艺,只要让她办起第一场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可惜二凤婶家办婚宴不在村里摆酒……甘脆儿有些遗憾,不然她现在就要主动揽活了。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她现在的身份很有优势,亲爸是开饭馆的,女儿会烧席很合理吧?

  到时候她上门自荐,要价又低,肯定会有人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中巴车就在甘脆儿思索创业大计的时候到了三平村,还是二凤婶起身拉了甘脆儿一下,才打断了她的沉思。

  “想啥呢?到站了。”

  顶着大太阳站在村口,在车上雄心万丈、几乎在脑海中写了一本《重生之我在现代烧大席》的甘脆儿却虚了。

  陌生的时代和未知的“家”,还有她半个小时前才思考出来的新事业……

  二凤婶他们已经直接回家了,甘脆儿在村口发了会儿呆,深吸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神情透出坚毅之色,抬脚往村子里走去。

  甘脆儿边走边四处瞅,虽然早就在甘崔崔的记忆中就见到过三平村,但实地走在平整的水泥地上,她还是生出了无限感慨。

  甘脆儿在京城长大,颠沛流离时去过沪市,见识过人世繁华。

  之前漂亮先进的城市在她看来顶多就是新奇了一点,但入目都是砖瓦房的农村就真的很惊讶了。

  在她的印象中,乡下地方都是破旧脏乱的,达官贵人们谁也不会想到给乡下修整打理,更别提村口那平整的公路了。

  闲的没事干嘛!

  而眼前的农村,虽然看着也有不少旧屋,但都是砖瓦房,水泥地也不新,但很平整好走。

  不像她那时的乡下,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下雨,一踩一脚的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新农村”啊……

  模模糊糊的概念在甘脆儿心中有了点实体。

  她心中那点儿愁绪和怯意,似乎也在被阳光烧软的地面上逐渐烫化了。

  “刘师傅,我爸走得急,你能不能加个塞,先来帮我办一场?”

  突然一道焦急的大嗓门闯入耳朵,甘脆儿循声一看,一栋二层小楼房前,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什么大声说着,旁边还有个男人也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真不行?这老人走得太急也料不到啊,几个烧席师傅都说忙,刘师傅你真的不能帮帮忙吗?”

  “我知道这很为难,但是老人停在家里,连身后的席面都没个大师傅主持,我们这做儿女的心难安啊……”

  黄家军焦心地打着电话,但对面显然没有答应,他一脸愁容。

  昨晚,他已经八十岁的亲爸无病无灾就这么去了,算得上喜丧,但走得太突然的结果,就是找不到大师傅来办白事席面。

  黄家军已经打了几个烧席师傅的电话,都说没空,这可把他急得不行。

  又聊了两句,黄家军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目光无意识地朝前一瞥,看到个年轻女孩儿背着包站在几步开外,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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