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好几年的时间,爸爸过年的时候没有回来。
村门口的蹦蹦车没有爸爸的影子,我心里堵得难受。
那时候,奶奶会把我牵回家,边走边骂我是来讨债的鬼。
她把我放在炕上,用被子裹住我被冻得发红的脚丫子。
然后再去厨房给我打两个荷包蛋,配上细细的挂面和猪油。
那香味儿,站在院门口都能闻到。
我把一个荷包蛋夹到奶奶嘴边,吹吹热气,让她也吃。
可奶奶总把头瞥到一边,满脸嫌恶地说着她最不爱吃鸡蛋了。
鸡蛋这么好吃的东西,世界上还有人不爱吃吗?
我小口小口吃着面,生怕还没尝出味道就吃完了。
心里祈求着:时间再过慢点吧,吃了这顿,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鸡蛋了。
后院的老母鸡被奶奶养得又肥又大,每天都能下好几个又大又干净的鸡蛋。
可这些都被奶奶攒起来。
每过半个月,奶奶就会把攒起来的鸡蛋放在簸箕篓里,徒步走去镇子上卖掉。
奶奶第一次带我去镇子上卖鸡蛋,是冬天。
天黑地很快,冷气席卷整个村子,整个山沟沟光秃秃一片。
那些去镇子上卖鸡蛋和鞋垫的老人们,很多都会花五毛钱搭三轮蹦蹦车回来。
可奶奶从不带我坐蹦蹦车。
她背着空背篓,一手牵着我走在回村里的土路上。
我脚冻得厉害,大拇指头尤为痒,我一边走,一边用拇指抠住鞋底来回摩擦。
等到了家里,两只脚往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剩下麻木。
回到家,奶奶拿来存储的干麦秆,点着,拢起火焰。
一个炕耙就把麦秆推进了炕洞。
炕热了,我烧的水也好了。
奶奶的脚在冬天总生疮,她在镇子上的商店买了棒棒油。
厚重的棒棒油涂在红肿溃烂的脚上,再包裹上塑料袋。
第二天,伤口总是能好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