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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柴刀:「我暂时还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儿来劈柴。」

「姑姑是女孩子,劈柴这些粗活儿是男孩子该干的事情。我说过会好好报答姑姑,我会很勤快的。」

我牵着他满是冻疮的手进了屋,给他的冻疮上药。

「等你把满手的冻疮养好了再说吧。」

他的眼眶又红了红,他以前有丫鬟小厮们伺候,养尊处优,一双习文作画的手没有半点茧子。

而现在他的双手指头犹如萝卜,一根根肿胀无比,还流着脓。

他哽咽道:「姑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我叹了口气,轻轻擦掉了他的泪。

8

江入年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谨小慎微地讨好我,生怕惹我不高兴,又流落街头。

我当着他的面,找邻居大姐赊了五个鸡蛋。

晚上我给他做饭,特意加了餐,多放了鸡蛋。

他闷头扒饭,不敢多吃菜,只夹了几筷子菜,吃光了最后一粒米饭,谎称饱了。

年幼的他非常不善于说谎,我一眼看穿,却不说破。

他回到自己的床上,没过多久胃就开始饿得痛。

他滚来滚去,背着诗句,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提着一盏油灯,推开了他的门。

他从床上坐起来,额头疼出了涔涔的汗水。

我坐到床头,拿出来两张香喷喷的鸡蛋饼。

「吃吧。」

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姑姑,我不饿,我其实吃得很少很少,真的。」

「姑姑不傻。你都饿得胃疼了吧?」

他急忙辩解道:「我在外流浪惯了,其实饿一会儿就不痛了。真的没关系!」

我笑了笑,把鸡蛋饼塞到他手里:「曾经有人告诉我,幸福的秘密就是不让自己饿肚子。如果你想幸福,以后再也不准故意挨饿了。放心,你吃不垮我的。你正在长身体,每天吃太少了可长不高哦!」

他的眼中又有泪光在闪烁。

我揉揉他的头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这样谨慎。我既然收养了你,就会一直留着你,除非你不要我……」

他忙握住我的手道:「年儿怎么会不要姑姑?」

我心里默默地想:你记得就好。

因为,他的机缘马上来了。

9

冬去春来,江入年身上的伤都养好了,头发长出来一截,个头也长高了。

这天,家门口来了个和尚化缘。

我刚好不在家,江入年给了他一张饼。

外表平平无奇的和尚,却是绝世高手法显大师。

他摸到江入年的手,夸赞他是百年不遇的习武奇才,要收他为徒。

江入年以为他是骗子,要打发他走。

但法显大师给他展示了自己高深莫测的武功,表示非要收江入年为徒。

江入年心动了。

晚上,江入年早早打好了热水,端到我房中,跪下来给我洗脚。

我看出他的心思,说:「说吧,有什么事?」

他垂下头,下定决心般对我说:「姑姑,年儿想跟法显大师学习武功。」

我叹了口气:「杀你全家的凶手背后势力太大了,你就算学会了武功,区区一人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白白送人头。姑姑教你放下,好好活着,才是你家人最想看到的。」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眼神坚毅:「我知道姑姑想保护我,但是在浩荡的尘世中,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当时躲在水缸里,看着爹娘被屠杀,弟弟妹妹被腰斩,连我的小厮也没有被放过。我满眼都是血,我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天。姑姑,我做不到放下。我要学武功,然后给家人报仇。」

我知道光凭口舌劝不动他,于是答应让他拜师。

但我有个要求,让他多留七日。

江入年很高兴,和法显约定七日后镇上相见。

接下来的几天,我日日熬夜给他缝制衣服,说山上风冷,怕他缺衣。

我哪里会做衣服,只是做样子给他看。

我早就付钱给村里的裁缝,让他帮忙裁制了五件衣服。

白天我就烙饼子,烙了很多制成干粮,让他带着路上吃。

江入年又愧疚又感动。

第六日,灶台边的面粉罐已见底,我便差他去村口买些回来。

他怀揣着几枚铜板,独自走向村口。

村口的大槐树下,一位神秘黑衣人静立于斑驳的树影之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着几分阴鸷。

他与黑衣人擦肩而过,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黑衣人微微扭头,似乎对他投来一瞥,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晨雾之中。

江入年心中忐忑,匆匆买完面粉,便急急返回。

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小院大门紧锁。

他拍了拍大门道:「姑姑,你怎么锁门了?」

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决绝:「我想清楚了,让你去学武,你走吧,现在就走。」

他又重重拍了拍门,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一个包袱从矮矮的院墙内丢出,里面装着几件新缝的衣物和一些干粮,是我为他准备的行囊。

我的声音急躁而尖锐:「江入年,你滚,我早就不想养你了!」

不管他如何哀求,我始终没有开门。

门外的敲门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躺在院中,仰望蓝天,身旁是一片狼藉。

手臂上的伤口渗出鲜血,而身上,是那黑衣人的沉重身躯。

我用余光瞥见江入年的身影出现在墙头。

我高声对黑衣人道:「你曾答应我,若我让你取我性命,便放过他。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黑衣人的手如铁钳般掐住我的咽喉,我面色涨红,却无半分挣扎之意。

就在此时,江入年的身影翻入院中,一袋面粉猛地掷向黑衣人,粉尘飞扬,遮蔽了视线。

他拾起院中的柴刀,不顾一切地向黑衣人砍去。

我趁机挣脱束缚,一脚将黑衣人踢开,拾起地上的匕首,刺入他的胸口。

黑衣人重伤之下,无力应战,只得落荒而逃。

江入年跪在我的身旁,浑身颤抖:「姑姑,姑姑!」

我强忍剧痛,急促地喘息:「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回来?快,跟着法显大师离开,永远不要回来了。」

江入年紧握我的手:「姑姑,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10

我曾经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我家是开镖局的,爹爹是个镖头。

娘亲善良贤惠,兄长侠义心肠,弟弟聪明伶俐。

我虽然是个女儿家,但特别顽皮,最爱弄鬼掉猴,到处闯祸。

娘愁得不行,说女子应该娴静美好,担心以后我嫁不出去。

爹爹却不以为意,说我们家女儿长得漂亮,不愁嫁不出去。

兄长笑着敲敲我的头说:「阿栀嫁不出去,我就养她一辈子。」

娘狠狠瞪了他们两眼,说他们太宠我,然后又心疼地给我蹭破的皮上药。

父亲看我喜欢舞枪弄棒,干脆给我拜了师傅,让我学艺。

我是有一些灵性在身上的,学了七八年,竟然连爹爹和兄长都不是我的对手。

年少轻狂的我去挑战万花楼顶尖的杀手,被打到肋骨断裂。

爹爹匆忙把我送到药王谷,我在那里养了小半年的病。

可任谁也没想到,在这期间我家出了事。

爹爹运了一趟镖,镖车里藏了一本册子,那本册子里记载着太子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傅派人劫了镖,将爹爹砍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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