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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室外温度至少零下10度。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出门了。
只从酒店走到雪场的这几百米距离,我已经全身冻僵,像个筛子一样不停发抖。
此时还有一些夜场滑雪的游客。
他们看到我,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诧异地盯着我看。
可我顾不得大家仿佛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只想找到谢北辰的那块手表。
这里没有。
那边也没有......
我急得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可眼泪流淌在脸上,就已经结成了细小的冰碴。
但我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找到这块表,谢北辰就不会赌气了,他就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了。
我问每一个见到的游客:
“请问您见过一块手表吗?”
可每个人都摇摇头。
还有好心人给我拿来了外衣:
“这么冷的天,姑娘穿睡衣不要命啦,先暖和暖和再找东西吧。”
我向好心人道了谢,可我不敢穿,也不能穿。
我怕我穿上外衣了,谢北辰就不认账了。
不知道来回找了几圈了。我的脚冻得已经失去知觉,手指红肿得阵阵刺痛。
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被风吹得生疼。
直到我不知道哪个瞬间,腿一软,晕厥在雪地里。
我还是没能找到那块手表。
恍惚间。
我听到了周围人喊我的声音。
好像还看到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我笑了。
那是沈从彦的眼睛啊......
是沈从彦唯一留在世上的东西了。
若不是他留下的眼角膜如今在谢北辰的身上——
我又怎么会抛弃自己所有的尊严,像条小狗一样在这里对他乞尾求怜,只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呢。
......
五岁之前,我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心肝宝贝。
直到父母被落石砸中了车,双双离世——幼小的我一夜之间便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家里亲戚争着要做我的监护人,爸妈的财产基本全被他们的几个兄弟姐妹分了去,却无一人真的想要收养我这个拖油瓶。
只有妈妈的律师找到在福利院的我,告诉我:
“茉茉别怕,你爸妈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给你准备了一大笔信托基金,等到你成年,就能拿到这笔钱,足够你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了。”
我那时还不懂这些。
只是懵懂觉得,我要努力长大,等十八岁了,我就有钱了,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人毕竟也是弱肉强食的动物。
尤其是在孤儿院这样的地方。
我的馒头总是被大孩子抢去,新衣服也会被人偷偷换成破旧的、甚至是带着污渍的。
我仅从家里带回来的几个玩具也被孩子王夺走。
但和馒头、衣服不同,这是妈妈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哭着冲过去想抢我的泰迪熊——
小小的身体却被一脚踹进了泥坑里。
又痛,又脏,还想爸爸妈妈。
我伤心得快要哭死过去。
围观着的小孩却没一个人敢帮我,甚至还会跟着孩子王嘲笑我。
只有沈彦。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孩子王手里拿回来我的小熊,放进我的怀里。
只可惜小熊已经被他们恶意地用剪刀剪坏,伤口里露出白花花的棉花来。
我撇了撇嘴,而在我将要再一次大哭的时候,沈从彦迅速用手帕擦干了我脸上的泥水,对我温柔地笑:
“茉茉乖,不哭了,哥哥会缝衣服,一会儿帮你补好小熊,好不好?”
我还在抽噎,泪眼朦胧间,抬头便看到了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
比常人更浅淡些,也比常人更温柔些。
“沈从彦,你是蠢货吗,不会以为这小孩还是有钱人家的香饽饽吧,她家都没人要她了,你讨好她有个屁用!别忘了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丢进来的垃圾!”
孩子王不服气地叫嚷着。
可沈从彦立马用拳头回应了他。
方才还温柔亲切的眼睛,此刻却向刀子一样射向了孩子王。
他牵着我的手,冷冷看了眼那几个面露惧色的小孩。
“是吗?在场的垃圾,我好像只看到了你们几个。”
只有八岁的他,却好像电视里的超级英雄一样,站在了我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