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我的弟弟出生了。

他脸蛋圆圆的，眉毛弯弯的，哭起来还会吐泡泡。

我妈躺在弟弟的身侧，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闲适和轻松。

她将我和弟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苗苗，是妈妈对不起你，才让你遭这样的罪，现在弟弟出生了，我们娘俩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你听妈妈的话，不要怨恨你弟弟，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怪就怪这个不公的世道，只能生一个孩子。」

我咧着嘴角，摇头。

我不怪她的，也不怪弟弟。

我亲昵的将脑袋埋进妈妈的怀里，温热的触感，带着奶香气，将我的心口烘得暖阳阳的。

我以为以后我真如妈妈所说可以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半响午的时候，我妈的房间传来了痛苦的哀嚎声。

我跑进屋。

妈妈狰狞的躺在床上，身下的血像春日里迅速绽放的花谷朵，不过片刻就蔓延了整个床榻，染红了被子、染红了我弟。

我惊恐的瞪大了眼。

楞了好几秒，才哆嗦着跑了出去。

我爸此时正当着日晒在田里插秧。

我「啊啊啊啊」的尖叫着，我想叫我爸去帮我妈找医生。

可我爸却以为我在发疯。

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捂着发木的脸颊，哭得如同树杈上的荆棘鸟，尖锐而悲鸣。

我反身去了赤脚医生的家，指着我家的方向，跪下来拼命的磕头。

「你们家有人生病了。」

我悲凉的点头。

赤脚医生急匆匆站起身，背起医药箱，将我夹在腋下就往我家跑。

他看见我床榻上母亲，身子猛的一颤，转身就要走。

我抓扯住他的裤腿。

指了指我母亲，又指了指他。

「你别扯我了，你妈这是大出血，你妈的病我治不了，我去借车送你妈去医院，你赶紧给你妈收拾一下。」

赤脚医生和李大爷刚将我妈搬上三轮车。

我爸和我奶，着急忙慌跑了回来。

「我大孙子呢，我大孙子呢。」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我奶已经抢过了我手里的弟弟。

李大爷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孙子没事，有事儿的是你媳妇，大出血，得赶紧送医院。」

我奶嗓音尖锐而刺耳。「你说什么，送医院，我们哪儿有钱去医院，我不去啊，陈医生不是在这儿吗？让他治。」

赤脚医生瞪直了眼。「我治，我怎么治，我只会治感冒，大出血我能治，你真以为我是华佗再世。」

李大爷懒得再看我奶奶，他满脸怒气的看向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