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然是同意的。

而我被锁在了深宫里，与外界难以交流，也不知裴临他怎么样了。

宫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严峻了。

我听见殿外的宫女议论：「今日宫内宴请三科，听说状元郎长得可俊了，咱们却在这里守着这位。」

我记得这位状元郎。

出身寒门的学子，不止是他，今日宴中大多是走仕途的文官。

我思索了一番，站起身探看了一眼半开的窗。

踩着床榻翻了过去。

跟着送酒水的宫女太监偷偷进了殿中。

殿中人依旧沉沦在醉生梦死之中。

仿佛边境没有内乱，大邶也没有蠢蠢欲动。

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所有人的动作停住，全殿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我抢走那位长得俊的状元郎的酒壶，抬头便一饮而尽，随后砸了酒壶。

我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双手拍了拍：「想必大家都听过我吧。

「没关系，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就是那位被大邶从京城当街掳走的明瑶。」

他们可能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一个个张大了下巴。

我沉下声音，高声喊道：「今日我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你们还要装听不见？看不见吗！

「今日这把剑悬在了我的头顶，那明日，后日，那把剑又会砸在谁的母亲，谁的姊妹头上。」

我与这些坐着的官员逐一对视，他们大多避开了我的视线。

被我抢了酒壶的状元郎怔怔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带着一丝嘲讽地笑：「你们看，就连今日，我的请求也要站在你们的视角去定义她们。」

说着我声音弱了下去，怕是只有我自己听见：「难道不可以纯粹地帮帮我们吗？」

太监终于反应过来，命人把我拖下去。

我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发丝乱糟糟地垂下，拖出去的时候和那状元郎对视上。

我的眼眸盈着泪珠，眼神却透着坚毅。

我不知晓我的行为又能打动几个人，可打动一位也是成功了。

后来在裴临的口中我才知晓。

这位状元郎连同几位同乡纷纷上书，请求抓住大邶凶手——国威不容侵犯。

自此，大楚的文官清流集团内部崩离解析。

加速了裴临的征讨。

这事一过，我被看守得更严了。

但他们还要以我为人质要挟裴临倒也不敢对我真的做什么。

在那年冬日的第一阵寒雨里，裴临终于到了。

他带着三万精锐到了京城。

杀进了还沉睡在梦中的皇宫。

他颠覆了这个腐朽落寞的王朝。

裴临是拖着还滴着鲜血的剑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这是时隔三年我第一次看见他。

我的未婚夫——裴临。

我站了起来。

裴临的脸落在背光的阴暗里，我看不清楚。

我这才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容颜轮廓不似从前稚嫩了，他长大了。

「裴……」

还未说出口。

来人的剑就顺手扔在了身后，他大踏步而来。

用力地抱住了我：

「我来晚了。」

陷在裴临的怀抱中，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抓住他的衣领崩溃地哭出声。

他摸着我的脑袋，

声线发抖：「不要怕，我回来了。」

就这样我们抱了很久很久。

我轻轻地推开他。

发现他的眼眶通红，目光深沉地望着我。

我们不约而同低头看向了我现在微微鼓起的小腹。

他艰涩地开口：「阿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离开你。

「我不该跟你吵架，我不该惹你生气。」

他望着我的肚子，眼角垂着的泪水落下。

裴临单膝跪下，双手紧紧地抱住我：「你别害怕，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们还可以好好教导他，我们……我们还有将来。」

我摸着他的脸，轻轻开口道：「可是人性究竟本善还是本恶呢？」

我示意他放开我点，我也半跪下去，用力搂住裴临，想从他身上获得些许力量。

我在他耳畔轻轻开口：「太医说，我的身体太弱，若打掉他，我或许会死。」

裴临闻言打断我，「不，不，不，我们不打！我说了，你的孩子就会是我的孩子，你若不想看见他，那我们就把他送走，你不许拿自己涉险！」

我看不见裴临的脸，我也能猜到他的表情，他永远这样热烈地对我好。

我闭了闭眼睛：「阿临，对不起。」

我也不该和你吵架的。

那年，裴临被派遣去边境驻守，他自是不舍离开。

因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劝说过他一句留下。

裴临别扭地觉得，我一点也不中意于他，只不过是婚约左右，才与他交好。

「如果我就死在边境了怎么办？你就如此放心吗？」

「你就不会想我吗？」

他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我。

我回答他：「我会做你的未亡人。」

若没有我，裴临一定会想去那广阔天地瞧一瞧，看一看，去驻守边疆国土，那是他的抱负。

他不能因为我停止脚步。

而当时的裴临听了这更是生气。

撂下一句：「好啊！那以后你与我就生死不复相见。」

就此，他去了千里边塞苦寒之地，我留在了花团锦簇的京城。

再次相见，已是如此境遇。

人间憾事十有八九，且论当初，不如行当下路。

所以我直白地告知裴临，回答他当初的问题：「我倾慕于你，我知晓你的抱负，大邶近年来屡次试探边塞，而你定想保护好大楚和它的子民。

「我当然会想你的。

「所以你最好保护好你自己，我不想做寡妇。」

裴临侧过头，轻轻地吻过我的发梢，有热泪滴到我的脸上。

他哽声道：「好。」

随即哭声越来越明显：「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你不要放弃我，也不要放弃你自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