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庶妹推出马车的。
黑衣人见我衣着名贵,当即蒙住了我的脸绑走了我。
三个月后,我怀了身孕又被丢回了明家。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被掳走的明家大小姐回来了。
我在贼窝熬了这么久,就为了能活着回家。
以为能得到家人的慰藉。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父亲怕是见我一面都嫌脏,他丢下这句就离开了大堂。
庶妹跪在了我身侧,抱住了我:「姐姐,你莫要难过了。」
她哭得比我还厉害,身体颤抖着,像是难以接受的模样。
我红着一双眼睛,用力地推开了她。
「还装!」
母亲立马走上前来,扶起明珏,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知晓你心中憋闷,你也不能拿你妹妹撒气。」
我的母亲,护在别人的身前。
我死死压住鼻酸,却露出颤抖声线:「可是明明是她……是她将我推出马车,我才被贼人掳走。」
明珏一直摇着头:「我没有。」
她怯懦地躲在我的母亲身后,一副被我吓着的样子:
「姐姐,我知晓你的苦痛,但你……也不能泼这样的脏水呀。」
我上前拉她出来:「你我的丫鬟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我又扭过头看向母亲,她只好唤来了两人。
可她们二人,皆是摇头:
「禀主母,二小姐未曾推过大小姐,是大小姐不小心跌落了轿撵。」
眼角悬着的泪珠终于落下,我看向跪在那里曾经的旧仆。
她瑟瑟发抖,整个人埋在臂弯里。
我抹掉这不合时宜的眼泪。
「是啊!被贼人侮辱过的小姐,跟着这样的主子,还会有什么好出路呢?」
母亲说:「你闹够了吧!」
明珏见母亲生气就耐心地劝慰她:「母亲莫要生气,许是姐姐只是……只是记忆出现了错乱。」
指名道姓说我疯了。
我疯得还不够,不然怎么还会感觉到痛苦呢?
我被强制送回了房间。
深夜,母亲派人送来一条白绫和一杯毒酒。
她让我选一个。
母亲苦口婆心道:「明瑶,这世道你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算是母亲求求你了,你就当是为了你即将入仕的弟弟,还有未曾婚娶的妹妹们想一想吧。」
「你一日活着,便是提醒大家,将来这名贵世族还有谁会想和我们明家婚配。」
那我呢,谁替我想一想。
见母亲决绝,我没有继续跟她呛声。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苦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阿瑶求求你们了,给我一条活路吧。」
哭得声音都哑了,嘶哑凄厉喊道:「我从未做错过什么。」
「明瑶,你还不明白吗?」
「这世间种种是非,不是你未曾做错就能撇个明白的。」
我缓缓直起腰:「那是谁的错呢?」
我自问自答道:「是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大邶的前锋入京掳走贵女,他软弱迂腐,自然不会为我一个女儿家激怒他们。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有人都只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我死后,圣上又会给明家什么赏赐呢?」
母亲一巴掌甩了过来。
「这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不是你们都不要我活吗!你!父亲!兄弟姐妹!甚至陛下!踩着我的骨头就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吗?」
我喊声尖锐,整个院子都静了静。
昏暗的灯火下,我似乎看见母亲的眼里蓄起了泪水。
但是她转过了身:
「阿瑶,命运如此,我们都要认。」
她离开了。
我虚脱般地倒在地上。
汗水湿透了我的衣衫,发丝凌乱地粘在我的脸上。
我喃喃出声:「我才不认。」
我从狼虎窟逃出来,不是为了向世俗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