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很快就搜到了铁匠的铺子。
得知他收留了一个哑巴养女。
那日火把围满了院子,我听见刀锋划拉在土地上的声音。
有人懒洋洋地笑:“老何,你也不必遮掩,总之又不是你亲生骨肉,还指望她给你养老送终?赶紧把人交出来,咱们都省事。”
何大能低声下气陪着笑:“官爷,我真不知道。”
嗤。
长刀捅进皮肉的闷响。
我听见了男人忍痛的闷哼,但彼时,我被他锁在地窖里。
地窖上面放着酒坛,木板之间有间隙。
温热猩红的血蜿蜒而下。
一滴、两滴。
砸落在我脸上。
燃烧的火焰像是打翻在眼底,汹涌的恨意几乎将我撕扯吞没。
“何大能,别给脸不要脸。”
“贵妃娘娘要你们这群人的贱命,跟踩死蚂蚁没分别。”
“你到底让不让?”
——让,还是不让?
我忽然又想起那一夜,何掌柜同我说过的过往,他说,曾经母亲在世,孝字当头,他最终还是让了。
后来老母病终,妻子被掳,他孑然一身。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攀满血丝,疼到目眦欲裂,他必然也是看见我的。
只是一闪而过那瞬间。
我隐约看见他嘴角阖动。
只分辨出一个“不”字来。
最后,我就眼瞧着何大能被绑在树上,用滚油淋头,铁板烙身,一层层刮剜掉皮肉,再也分不出本貌。
当他的凄厉惨已经狰狞到扭曲的时候。
我自暗处飞了一枚钢针。
贯穿喉管,结束了这一切。
何大能圆瞪着眼睛没了声息,几个官兵朝他吐唾沫,说好生晦气,折腾一晚上一无所获。
等他们彻底走远,我一拳拳生砸开了木门,踏过血流走到何大能面前,俯下身来,覆上他双眼的手指尖颤抖的。
我忽然明白了,他方才说的是——
“这一次,我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