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恭送黄三太奶,恭送常大仙!”奶奶又是一阵激颤~,身子一软,就倚在了案桌上。
而我却有些诧异,刚刚黄三太奶走的时候,好像瞪了我一眼,我心里想我也没犯什么错啊。
“大有啊,你把你弟弟送医院去吧,他身上这虚病已经除了。”奶奶有些虚弱,声音都弱了三分。
这是请神的后遗症,一般请完神后,身体里的气被借走,就会体虚,缓个半天就好了。
在角落缩着的徐大有听到奶奶说话,这才敢颤颤的上前,带着几分犹豫,又有些磨叽的开口。
“四奶奶,您刚刚治她的时候,没灭了她,这要是回头她再来找我们麻烦这可咋整啊。”
奶奶撇了他一眼,“这是本来就是你弟弟做的不对,扒人家坟也不怕遭报应,人家教训教训你们有错吗,别人要是把你们房子拆了,你们怎么办?不得凑一顿解解恨?你倒好,张口就是要灭了她。”
徐大有被奶奶说脸色通红,半天不吭声,奶奶见他这样也不跟他计较,继续开口道,
“我既然接了你的事情,就会办的明明白,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等从医院回来你记得去白老太爷那买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带上一些贡品,再准备七根银筷子,这些我都有用,带上这些东西明天咱去趟老秋沟。”
徐大有听到这话,才算是把心放下了,还说四奶奶帮了他们家大忙,隔天一定封个大红封孝敬老仙。
我奶奶就笑笑,嘱咐他赶紧带人去医院。
看着他们走远,奶奶叹了口气,脸上笑也消失了,“呦宝,今天是不是害怕了啊?”
我看着奶奶,怕她误会我,着急的解释,“奶,我不怕她,我只是害怕奶奶对付不了她,怕你受伤。”
我还有些担心,总觉得不灭了她会有麻烦,“奶奶,今天没有灭了她,以后她要是找咱家麻烦怎么办?”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老仙没有灭她,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杀孽啊,也是个冤死的可怜人啊,明天奶奶送送她,给她送走就行了。”
“呦宝,你得记住,做先生一定不能畏惧,不论你的能力多大,都不能因为那些东西的本身强大而害怕,人家求到咱头上了,有这个能力我们就得帮。”
“奶奶,我记住了,奶奶今天可厉害了。”我抬头望着奶奶,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眼神精明,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常年板着严肃的脸,平时都是精神抖擞的,现在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疲惫。
“翠屏啊,你跟哟宝俩人都在门口干啥啊。”太奶回来了,这小脚老太太总是喜欢在村子里闲逛,东家长西家短的,每次出门总是能打探出一堆八卦来。
我在家的唯一乐趣,也就是听太奶讲村子里的八卦了,每此讲完,总会在最后加上,你看看,你看看,哎呀,哎呀,作孽哟,之类的语气词,听着可有意思了。
我太奶是我奶的亲妈,我奶在白头村是土生土长的,我爷呢,则是入赘到白头村的。
只可惜爷爷去世的早,六十年代的时候大饥荒,我爷爷为了给家里省口粮食,紧着家里的妻儿老小,硬是给活活饿死了。
我太奶和我奶带着我爸,两个女人孤苦无依的拉扯着孩子,还给他娶上媳妇,在那个年代很不容易。
别看这小老太太八十几岁了,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的,手里拿这个拐杖,但多数是为了打人用的,村里说我坏话的,骂过我的孩子,都没少挨过这拐杖的抽。
“快回屋去,你可不知道,今天外边儿可热闹了。”太奶说着就将拐杖放到我身上,推着我就回去。
“咋了,太奶?”
“翠屏啊,做饭了没,赶紧做饭,吃完饭咱就去看热闹去。”一边冲着奶奶问,一边又扭过头来跟我说话。
“你不知道哟,就村西的徐大富,他儿子不是要上高中办酒席吗,请了一帮人,说是什么县歌舞团的,有演出,得演两三天呢,今天要从下午一直演到晚上呢。好多摊贩子都跑过来了,可热闹了,咱吃完饭也过去瞅瞅。”
太奶嗓门大,又好热闹,平时自家闲不住,说话都是连说带比划。
我在村子里没有小孩子跟我玩的,因为我的腿,他们之间流传着,谁跟我玩谁的腿就会被传染,也会残废。
以前我不懂,还因为这事难过,要是会传染,那太奶和奶奶不就倒霉了,整的我好几天吃不下饭。
后来还是太奶在村子里吆喝着骂人,说谁家再背后乱嚼舌根子,她老太太非得吊死在他家门口,这事才算完。
也没有小孩子在我面前乱说话了,但是他们还是不跟我玩,见到我就躲着,慢慢的我就不想再出门了。
但是我在学校里有个好朋友,孔三条,跟我一个班,不和我一个村子,所以我们只能在学校里面见到。
这名是他爸给起的,因为他爸爱打麻将,他出生的时候他爸就在打麻将,最后一局还赢了,赢的牌正好是三六条,就给他起了个三条的名。
他长的壮,很憨厚,两三个同龄的都打不过他。
白头村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就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面支起了一个台子。
夜色渐显,灯光斜射着打向四周,颜色一会红一会绿的,台上两个中年大姐在跳舞,穿的还有点薄,再配上吵闹的音乐,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羞的不好意思看,互相打趣这指指点点,男人们则是没那么讲究的,大大方方的看,有时还会被小媳妇调笑两句。
我们村的孩子都是分帮派的,一派是以村西徐壮壮为首,一派是以村东白林为首。
徐壮壮比我要高一年级,他上六年纪,放学的时候经常堵我,不让我走。
白林呢,比我大两岁,已经上初中了。但是我比他辈分大,他得管我叫声姑,不过他从来都不叫,背地里一直喊我小残废,也不带我玩儿。
总之我不属任何一派,他们不一起欺负我,我都算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