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鸣有意调侃，是想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很明显，顾笙笙并没有这个想法，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板起了脸，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小叔。”
一瞬间，贺时鸣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有些僵。
索性就收起了笑，他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上车，我送你。”
顾笙笙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不麻烦小叔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贺时鸣气极反笑，只是那深邃的双眸里划过一抹清冷：“现在你倒是叫得亲切，刚才在‘芳华’那群人面前你怎么不喊？”
你管我。
顾笙笙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但是话到嘴边，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
说出口就变味了。
她眼神沉静淡漠：“如果让别人知道‘淮知’的顶头上司是我的小叔，恐怕我会被当作卧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贺时鸣收回视线：“先上车，我刚和你爸爸通完电话，说好要送你回去。”
怪不得这么久都还没走。
顾笙笙迫于自家老爸的威慑力，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还不到十点，街上仍是灯火通明。
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贺时鸣将胳膊搭在车窗上，目视前方：“真就打算在‘芳华’做事？”
“难道要我去无名的小律所从底层做起？”顾笙笙语气直的像一条线。
贺时鸣稍稍变了神色，带着些许凌厉：“你知道那年‘芳华’是怎么输的。”
闻言，顾笙笙无声地咬住嘴唇，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
那年正是‘淮知’和‘芳华’竞争最猛烈的时候，‘芳华’心急，接了个大案子，一个贪污受贿的老总。
在知道完整内幕的情况下，‘芳华’仍辩护无罪，甚至做了假证据。
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究是被查了出来，除了那个老总，负责辩护的几个律师也都锒铛入狱，‘芳华’因此一蹶不起。
“你知道还要去‘芳华’？他们那里不干净。”贺时鸣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眉头紧锁，“辞职，然后来我这。”
顾笙笙想都没想就反问：“凭什么？当年不是你亲口说的我不适合‘淮知’吗？”
贺时鸣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你生我的气可以，但你不能这么任性，拿自己的前途赌气！”
“赌气……原来你以为我是在赌气。”顾笙笙倏地冷笑，“小叔，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气？你不要以为你和我生活了十年，就很了解我行不行？”
“顾笙笙！”贺时鸣的脸色阴沉下来，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攥得青筋突起。
不等他说完，顾笙笙抬声道：“你管不到我！”
隐忍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顷刻迸发。
贺时鸣的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我管不到你？你还叫我一声小叔我就能管。”
顾笙笙死死地盯着车外向后滑去的景象。
半晌，她似是咬牙切齿道：“行啊，从今以后我就不喊了，贺、时、鸣。”
她明摆了就是要找他的不痛快。
贺时鸣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
像是养了一只小猫十年，最后小猫长大了，却对他伸出利齿和尖爪。
没良心！
没良心的臭丫头！
车子最终停在楼下。
还没停稳，顾笙笙就去掰车把手。
贺时鸣眼疾手快地上锁。
门打不开，顾笙笙瞪过去，语气倒是装的很平静：“贺先生还有什么事？”
贺时鸣眉心一跳，用了好些力气才压下心头的那点燥郁，尽可能好声道：“我说真的，不要留在‘芳华’。”
顾笙笙不应。
他又说：“如果你不想来‘淮知’也没问题，还有很多好的律所，我介绍你过去。”
然而言罢，顾笙笙的眸底涌上嘲讽。
“贺先生这番话，当真是和三年前毫无差别。”
“只可惜，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庇护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