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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封了三哥安平王,留他在宫中养伤是为了稳住戍守各处的陆家军,而留着我是为了什么?
初时我觉得是为了牵制钱家,毕竟我算是钱家的准孙媳,而钱家忠心于父皇,自然在意我的生死。
可直到我看见钱弈立于二哥身旁,时时出入御书房时,我终于明白了二哥抗衡大哥的底气所在。
钱家,原来是二哥的人。
我有些意外,却也没那般意外,历经种种之后,其实我已然看清,什么父慈子孝,什么忠臣良将,不过如此罢了。
那日我从御书房出来,又看见了候在殿外等着觐见的钱弈。
我一身孝衣,看都不看他,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
「陛下不会让你送命的。」钱弈于我身后道,「他和容成僔不一样,他若有谋逆先皇之心,我们钱家绝不会追随,他不会害安平王,自然也不会让你送命,他只与容成僔势不两立。」
我听毕,未回一语,漠然地就要抬步离开。
「挽月公主,」钱弈再次叫住我,神色古怪,语气低微,「对不起。」
我停住,缓慢转身,嗓子因为哭了太久已经沙哑,「我能见一见他吗?」
「皇上?」钱弈面有不解,「公主刚刚不是……你是说,陆之楼?」
钱弈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可皇上,不准你出宫。」
我转身便走。
「好,我去求求他,」钱弈于我身后喊道,「我尽力为你一试!」
皇上命钱弈亲自驾车送我去因若寺。
「进去吧,我必须守在门口。」钱弈一路异常沉默,领我走到寺中一处厢房前,才说了一句话。
我却停在了门扉处,不敢推开那薄薄一扇门,如果我和他注定不能相守,注定了只能错过,我这般放不下,会不会伤他更深?
「公主?」日思夜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顿时红了眼眶。
「之楼,我来看看你。」暗夜里秋虫细细切切,我声音沙哑,显得格外突兀。
门扉「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我心顿时停跳,月光灯影下,时隔数月,我终于再见到了那个极清俊的面容,对上了他深邃如墨的双眸。
「果然,你昔日容貌被眼睛拖累了许多,如今才真算得上品貌非凡。」我强忍着泪,笑看着他的瞳仁里终于倒映出了我的模样。
他呆愣着不动,只是静静盯着我的面庞眼神愈发深邃,似乎有点点光亮慢慢在眼中化开。
「怎么了?」我碰了碰他的衣袖。
「传闻挽月公主有天人之姿倾城之色,」他轻轻抬手摸了摸我哭肿了的眼睛,拭去了我眼中溢出的泪花,「今夜却活活被这双眼睛拖累得只堪中庸。」
「我,你,你……」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打趣我,一时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
「陛下只准许你们相见半个时辰。」钱弈突然冷言冷语道,陆之楼瞥了他一眼,神情一淡。
「秋夜凉,公主先进来吧。」陆之楼牵着我的手,砰然关上了门。
「是我连累了你。」我看着陆之楼一身轻简素袍,泪意又涌上心头,他本是翩翩公子,如今却伴青灯古佛,寂寥地隐居在这古寺中。
「你没有连累我。」他为我倒了一杯清茶暖手,茶香氤氲,「我从未体悟过佛学,如今于寺中,倒是见识了不少。」
「你放心,皇兄答应了等宫中诸事安定便会放你出寺,你眼睛也医好了,能再见抚平关风景了。」我笑着,心里却刀割般地疼。
「那你呢?」他看着我,目光幽深。
「我当然也随你一起回抚平关,皇兄都答应赐婚了,只是得等三年丧期过了才好成婚。」我凑到他身旁,轻偎在他怀里,他挨了三十棍,身体看上去更加清瘦薄弱,身上已经没有清透的沉香味,而是沾染了佛寺的香火气。
他未有反应,良久之后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到我的手心里。
「这是何物?」我端详着手中小小的玉佩,入手滑凉,纹路精致,玉色奇异,倒不像是呈国的玉样。
「信物。」他容色认真,目光含情,语气郑重,「聘你为妻的信物,此玉为证,余生不负不离,白首永偕,生死与共。」
我攥着那枚玉佩,将头埋进他的胸前,将悲切哀伤悉数忍在眼底,笑着道,「好。」
「今年冬至之日,我们便一起离京,也不必急着回抚平关,各地冬至习俗颇为不同,各有意趣,你一定喜欢,所以你要仔细养好身体,莫要再哭肿了眼,否则这般容色,惊着了人可如何是好?」他温柔地揽着我,言语轻和而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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