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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头疼撕扯着景宸的神经,他迷迷糊糊地想人死了也会知道疼的吗?那箭分明是射在身上的,怎么头会这么疼……

景宸缓缓睁开眼,入眼的却不是什么阴冷漆黑的地府,而是绣着出猎图的天青色纱帐,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又眨了眨眼仔细看去,这不是他的寝房吗!

景宸猛地坐了起来,一双清冷的凤眸满是疑惑地打量着四周,没错,这正是他的安王府。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浩山和暗一一起被景枭射杀了吗,怎么会还在安王府里,暗一呢?

就在他满腹疑惑时,只听吱呀一声,梨木雕花门被人推开了,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走上前来。景宸抬头看去,却是他的侍妾应如是。

应如是乃是景宸的母后也就是先皇后在他开府时赐给他的,本是皇后的乳***孙女。她本名叫五儿,应如是这个名字是她入府后景宸根据前人“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一句而取的。

景宸见她生的颜色不错,又是母后所赐,便将她收了房,做了个王妾。自她有了名分后,景宸便将内宅里的事务都交给她打理,他扪心自问待她不薄,便是前世他造诬陷时将身边的人都猜疑了一遍也没有怀疑过她。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勾结太子陷害他的人竟然会是应如是。

见景宸直直地看着自己,应如是莞尔一笑,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淡笑道:“***醒了,可觉头疼?妾身知道昨日是皇后祭日,***心里难受,可那也不该如此酗酒,更不该让六殿下也饮酒,六殿下如今还昏睡着呢,他才十三岁,小人儿家的如何受得了。”

景宸闻言一怔,眉头微蹙地问道:“你说什么?景昭才十三岁?”

“是啊。”应如是有些茫然,“***莫不是还醉着呢,您长六殿下五岁,今年一十八岁,六殿下可不才十三岁么?”

十八岁……这么说,他竟是回到了七年前!

景宸有些出神……

十六岁那年,他一人斩杀敌军三员猛将,逼得敌国俯首称臣,在众皇子中,有如此功劳的也不过他一个。当时朝中正热议立储君一事,按说他的功劳之大又是嫡长子,是最有资格被立为储君的,但是皇上爱屋及乌,偏爱贵妃所生的大皇子景枭,所以太子之位悬而不立,只将他封了王让他出宫建府去了。

在他建府三个月后,皇后崩,他将年幼的弟弟接进了府里。而暗一,也是那一年来到他身边的,皇帝也知只封他为王有些委屈,为了不落人口舌,他又从自己的暗卫营里挑选了六名暗卫赐给了景宸。

暗卫营乃是皇帝一手培养起来的死尸军,忠心不二,可是只听命于天子,得天子的暗卫相护,这是何等大的殊荣!只是景宸得到这份赏赐的时候并不高兴,因为这代表着他一直生活在皇帝的监视之中。没想到他后来竟查出暗一是景枭的人,因此上他对暗一更是处处防备。但他实在欣赏暗一这个人,所以明知他是景枭的人也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关了起来。可是,最后暗一竟然为了他……

见景宸一言不发地呆坐着,应如是看了看手里快要凉却的醒酒汤,轻声唤道:“***,***……”

景宸回过神来,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何事?”

见他目带怒意,应如是怯怯地说道:“妾身给***熬了些醒酒汤,***喝了解解酒意吧。”

景宸接过玉碗一饮而尽,不耐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把管家找来。”

“是,妾身告退。”应如是接过空碗,福了福身退了下。

景宸眯眼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脸上杀意凛然,只是如今她还有用处,暂且得留着。

不过片刻功夫,管家陈汉昌就疾步走了进来,“老奴见过***。”

景宸看着他微微发福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前世这老管家为了他将命都搭上了。他不由得放缓了脸色,轻声道:“免礼,陈伯,本王问你,暗卫暗一如今可在府里?”

陈汉昌一愣,暗一不是昨晚给***办事去了吗?他摇了摇头,“回***,昨晚***吩咐他办事去了,如今尚且未归。”

景宸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六殿下如何了?”

“六殿下还在隔壁暖阁睡着,***,要不要传太医来给六殿下看看?”

“不用了。”景宸摇摇头,目光透过屏风看向对面的暖阁,“本王似他这般大的时候都上战场了,不过几杯酒罢了,他又不是小姑娘,不必如此娇宠着。”

陈汉昌又是一愣,平常***对六殿下宠爱有加,稍稍有些磕着碰着的都担心的不得了,这次是怎么了,竟说不必娇宠他?

虽是这么说,但景宸心里也是有些不放心,他又补充道:“让厨房备着清淡的开胃小菜,若是一个时辰后小昭还没醒,就传太医。”

陈汉昌心中直觉好笑,***就是嘴硬心软,看看,刚说了不能娇宠着,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不过景宸只说了备着小菜,却并未说自己要用,他宿醉了一晚上,陈汉昌不禁也有些担忧,“天色不早了,***可要用膳?”

景宸摇摇头,上一世临死前他饿了一天***,昨晚是皇后祭日,想来他也没吃东西只顾着喝酒了,不饿是假的,只是这会儿胃里有些火烧火燎的,又加上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暗一浑身浴血的场景,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什么。

“你先下去吧,本王想静会儿。”景宸靠在床头,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见他似乎累得紧了,陈汉昌也不敢再打扰,躬身道:“老奴告退。”

景宸静静地靠在床头,想起那晚在山洞里,暗一昏迷之后他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心里五味杂陈。他从前从未好好注意过这个暗卫,只是将他当个敌人防备着,可那晚他发现那个暗卫对他似乎……

自从皇后逝世后,他就没有再感觉到人世间的暖意,可上一世临死前暗一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为他挡下箭雨时,他竟然觉得无比的温暖。既然有幸重活一世,那么这一世说什么他也要将这缕温暖牢牢抓在手里,绑在身边!

只是……上一世他并没有拉着景昭喝酒,而是他自己喝的,这么看来有些事和上一世是不一样的,那么暗一对他的感情呢,会不会也有不同了?不过不管暗一对他还有没有那个心思,这个人他要定了!

“***。”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唤,景宸回过神来,就见面前跪着个青年,一身如墨的黑衣,身形有些单薄。

景宸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后,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抖声轻问道:“暗一?”

那青年抬了下头,又迅速地低了下去,声音有些沙哑,道:“***,您要的东西,属下取回来了。”

他从怀里摸出包东西双手捧着呈上,上一世景宸并未让他去取什么东西,所以景宸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竟是一包千层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看来这事和景昭脱不了干系了!

景宸无语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轻声道:“抬起头来。”

暗一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了头。眼前的暗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脸甚是俊美,只是如今还带着些稚气。他薄唇微抿,一双眼里全是血丝,看样子是***不曾合眼了。

“那千层酥……”陈管家说他昨夜就出去了,如今才回来,难道他这***就是去买千层酥去了?

暗一以为他是醉酒给忘了,抿了抿唇提醒道:“昨夜六殿下说想吃逍遥阁的千层酥。”

景宸有些惊讶,逍遥阁在京都二百多里外的云州城里,他让暗一跑了***就是为了给景昭买个零嘴?唉,看来昨夜真是喝了太多酒,都迷糊了。

景宸尴尬地轻咳一声,看着暗一微微发白的脸色与满眼的血丝,他有些不忍。“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午时前再过来。”

暗一心里一软,抱拳道:“是,属下告退。”

待暗一退下后,景宸看着放在一旁的千层酥,微微挑了挑眉,伸手捏了一块送进了嘴里。虽说从京都到云州有二百多里的路程,可是这千层酥一点都未冷掉,想必那个傻子是一路用内力护着跑回来的,看他的脸色都发白了,恐怕累得不轻。

景宸正吃得高兴,就见屏风后伸出了个小脑袋,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而后他猛然睁大了眼睛,惊叫道:“哥,你怎么把我的千层酥吃了!”

景宸眉头一挑,丝毫不觉得羞愧地说道:“我的人跑了***买回来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吃?”说着他又捏起一块咬了一口。

景昭尖叫着一掀被子跳下床,鞋子都不穿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剩余的几块都护进了怀里,像个护食的幼虎似得呲了呲牙,“不许吃了,这些都是我的了!”

景宸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醒了就赶紧梳洗用膳,我让膳房给你备了饭。”

景宸拉了拉床前的丝绦,不一会儿大丫鬟燕清、燕飞端着水盆前来伺候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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