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怔的双眼收回神。
“不是我,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父亲也没有教过我……”
裴璎最恨因误会而留遗憾,不知这事情是不是已经在他心里成定局,也要挣扎着解释一番。
却不想他打断她,“不重要了,裴璎。”
“孩子没有了,我们再生一个。”
“一样的。”
不一样的。
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但今日你不信我,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解释也不肯听,就是对我的不信任不尊重连着人格的批判否定。
裴璎这样想。
她甚至厌恶顾随的态度,像对待不听话的猫狗那样对她。
就像是「这次不听话,抓坏了皮垫还不承认的小猫,没关系,恩威并施,再训训,再养养,总会训服的。」
裴璎再没去过学校。
她身子一向不很好,小月子里更弱。头几日只能卧在床上,后来好一些能下地了,却发现自己连院子都出不去。
仆人们只说是老爷的吩咐。
老爷的吩咐,呵,就是除了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老太太,顾盼,茜茜。那些他不想让她见到的,便一力隔绝。
裴璎忽然想到一种鸟。
达官贵人们养鸟雀,总是寻那些品种名贵,叫声清婉的锦莺。
可贫苦人家得不到那些色彩斑斓的鸟儿,自己制了箩筐去捕,也知道有些鸟儿是养不得的。
那种灰扑扑的麻雀,圈养后会死掉。绝食、撞笼,甚至两只在一起会互相抛开彼此的肚子。
裴璎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步了这雀的路。
其实她惜命的很。
她总盼着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或许是他在气头上,过几日气消了便也好了罢?
但她见不到人。
顾随在六月中旬才重新踏进她的院子。
天已经有些热了。裴璎穿一件素旗袍,还是那只银镯子松松套在腕上。
其实顾随给她买过诸多首饰,绞丝的碧玉镯子也有。可裴璎戴惯了母亲留下的,也只是把那些拿起来看一回欢喜一回便放下。
近来不是。裴璎看到梳妆台上的妆奁盒,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她开始觉得那是顾随买来装点他豢养的雀——像百货洋行货架子上摆的成排的蓝眸洋娃娃,可以换衣裳物件,捯饬成人见人爱的模样,也不过是花心思把这小玩物装饰的更合主人心意。
她心里始终皱成一团,数次指尖掠过那奁子又收回,让见了的人平白觉得那上面轻袅袅浮了层嫌弃与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