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并不知道,两年前我跟奶奶被丢来南镇,摔下山崖,就是裴屿的授意。
他大概还只记着,我跟裴屿谈过恋爱。
当初所有的人都说,我只是戏耍裴屿而已。
也只赵医生,对我说过一句:「你明明对他是真心。」
可是,真心又怎样呢?
我扯扯嘴角:「解释就算了吧,他不会信的。」
赵医生有些替我不甘:「你不试着去说一次,怎么知道他不会信?」
我看向眼前人,神色平静:「我说过的。」
只是,他确实不信,还觉得可笑。
赵医生眸底起了雾气。
大概是一时激动,他颤着手,隔着衣袖按住了我的手腕:「姜琬,你怎么就……」
他话音未落,我身后病房门口,一道清冷带笑的声音突兀响起:「姜琬。」
那笑声里,满是讽刺和轻蔑。
两个字被他慢悠悠地吐出,如同含在唇齿间,撕扯研磨,恨不得嚼碎了。
我一刹那如遭雷击。
我刚刚跑进医院后,没料到裴屿竟是真的起了疑心,追了上来。
我一瞬间感到遍体生寒,手忙脚乱扯过办公桌上一只口罩,哆嗦着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可我本来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模样,此刻这样的反应,却反倒是不打自招。
赵医生神色震惊,按在了我手腕上的手,都忘了移开。
我听到身后人走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一只手,慢慢掐住了我的后颈。
我想逃,却站不起来,动弹不了。
裴屿走到了我身旁,幽然的声线,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果然是你。」
我感到呼吸不过来,口干舌燥。
喉间哽塞,甚至感觉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裴屿伸手,在我身形颤栗间,扯下了我的口罩。
他眸底闪过一丝异色。
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又似是因为我如今的丑态,而感到快意。
那些复杂的情绪,很快尽数转为他嘴角的一抹讽笑。
随即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赵医生按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上。
好一会后,男人满是嘲弄地轻轻「啧」了一声:「难怪,原来是在这里安家了。」
我没听懂他的话。
脑子里近乎空白间,只剩下一个想法。
裴屿认出了我,他知道我还活着,他不会放过我的。
赵医生终于回过神来,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站起身来,神色凝重:「裴屿,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裴屿低低笑出声来:「哦?可我只想跟姜小姐谈谈。」
他说着,伸手就要来拽我的手臂。
我牙关打颤,心一横,抓过办公桌上的检查单,就往外面跑。
裴屿似是没料到我这样的反应。
他僵在了原地,有些不解,好一会没有追出来。
我慌乱不堪地跑去电梯口,伸手按电梯。
等了好一会没等到,我回身要往消防楼道跑。
身后裴屿已经追了上来,不由分说,拽住了我的手臂。
他感到好笑:「姜琬,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被吓到再也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周遭人来人往,我却感觉,像是深夜无人的巷道里,见到了恶鬼。
耳边是两年前那晚,身体坠下山崖时的风声。
再是那句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话,无休无止:「裴先生说,欠的总得还……」
我跌坐在地上。
尖叫,呜咽,拼了命要抽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