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捂住肩头的伤口,一声不吭地盯着大门口。
血很快染红了衣服,她死死咬牙撑着。
时间一点点煎熬。
整整一刻钟,里面都没人出来,厚重的大门从里面反锁着,没有丝毫动静。
顾缙看着自己的女儿,原本失望的情绪逐渐转化成浓烈的心疼,见她好不容易醒来又要遭这个罪,一时不忍道:“你回去吧,我和这位老先生在这里等着,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回家休息......咳咳咳——”
他说着一阵猛烈地咳嗽,仿佛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顾晚扭头看向他,心头的愧疚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即便是她闯下这么大的祸端,爹爹也舍不得怨怼她,还在关心她的身体。哪怕自己是柳姨娘给他下药,算计他生下的庶女,他也从未对她有过半点嫌弃。
就是这样一个端方君子,到头来竟是被她害得......
顾晚眼底一片泪意,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一旁雪叟看了看顾缙,又看了看她,道:“王府未必让你进去,你又何必受这个罪?”
顾晚回神摇头,“事情因我而起,我理应负责到底。见不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可是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耳畔雪叟的声音有些模糊,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前世战云渊拖着一双血肉模糊的腿,爬了足足十里路来找她,让她赶紧离开京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的画面。
那天下着暴雪,地上的雪积了半尺深。
就在那样恶劣的天气里,她还把他拦在大门外,足足一个时辰才出去,无比厌恶地让他滚。
那个时候啊......
顾晚心里又悔又疼,眼泪在暴雨中无声落下。
恍惚间,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出来一个年近二十,儒雅斯文的男子。他皮肤白皙、长相干净,眼神明澈,但眼窝却有一大片淤青。
许是熬得久了,他看上去十分憔悴,原本就有些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更加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正是她二哥顾洛。
顾洛是大夫人与他爹的第二子,生性温柔、细心、也很有耐心。从小跟随太医院院正学医,十七岁那年进了太医院。
如今暝阳王重伤昏迷,他理应在这里。
不用想,他脸上的伤多半是白七打的,是替她挨的。
顾晚看着他,内心的悔恨越发浓郁。
顾洛是她的医术启蒙老师,对她这个妹妹更是温柔备至,每次从太医院回来,都会带一些宫里特有的小点心给她吃,自己都舍不得。
回家但凡有空,都会教她识草药、断脉象、看舌象。
只要她有所求,他就没拒绝过。
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前世居然被她害得断了脊骨,年纪轻轻却只能卧床爬行,得靠着几个太监抬来抬去,后面几年受尽了白眼。
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躲开三皇子的算计。
就在七年后的冬天,三皇子拿着她配的药给皇上下毒,却把罪名栽赃到了他头上!
最后,顾洛和大哥、爹爹一起被凌迟处死。
足足三千多刀剐在他身上,单薄如他,又是如何撑住的?
顾晚看着他浑身颤抖,一声“二哥”开口,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