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特意在宿舍煮了雪梨茶,也没再吊嗓子,只等明日登台。
热气缭绕之间,雪白的梨块上下浮沉。
敲门声传来,我打开门却看到高辉带着高耀天站在门外。
「孩子说想你了,我带他来看看。」
高辉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
也对,从来都是我向他服软,他这么持才傲物的人,何时向我低过头。
我冷笑着不说话,只环抱着手臂倚在门框。
高辉见我不接茬,不再拿儿子做借口。
「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担心这样的事闹开了对你也不好,才想着息事宁人。」
宿舍区住着不少剧团的人,正三三两两的从门前经过。
我看到有人刻意放慢了脚步,不想再生事端,侧身让他们进了门。
高耀天捏着高辉的衣角,一语不发的跟在后面。
我看到他身上还是穿着我离开的时候那件单衣,上面布满了污渍。
可现在已是深冬了。
他不住的吸溜着鼻涕。
我忍不住鼻头一酸,锅里的蒸汽扑在我脸上,引得眼下一片潮湿,慌忙别过脸去。
高辉见状把高耀天又往前推了推。
「枝梅,你是女人,太逞强了不好。
孩子离了妈,这段时间已经生了两次病了。你就这么狠心……」
我沉默不语。
上一世,我确实心很软,可换来的是什么?
剧团在高辉接手没几年就改制了,变成了市里地标式的艺术中心。
他也由剧团团长变成了中心负责人,经手的项目过亿。
可他还是每月按时拿回家几千块的工资,说自己为人清廉,不受糖衣炮弹腐蚀。
我只得在忙完家事后,在小区外面的餐馆帮工,贴补家用。
死后才知道,他已经年薪百万,全都由那些求他办事的人倒换成了现金,在省城购置了别墅,是林娟的名字。
他所说的遗产,是我这么多年辛苦攒下的那份家产。
而高耀天靠着高辉这颗大树,事业顺遂,身居文化口管理层位置,自然对他言听计从。
对我这个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妈妈,则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最常说的话:「你懂什么?」
飘浮半空,我看到高耀天给林娟和高辉在病房举行了婚礼。
高辉竟然日渐康复,痊愈出院了。
我避开了高耀天朝我伸来的脏兮兮的小手。
「他是你们高家的独苗,你和你妈怎么照顾的?」
一低头,我却看到高耀天口角有一抹嫣红,正是唱戏画脸用的口红。
「林姨把我照顾的很好啊,她还教我唱虞姬。」
高耀天嚷嚷出来,高辉立刻变了脸色,喝止住他。
「孩子特意给你做的糟鱼,明天有演出,你补补身子。」
高辉把怀里的罐子塞给我,反复叮嘱我吃掉,然后拽着高耀天离开了。
门刚关上,我就随手扔进了窗外,一只流浪猫闻声赶来,舔食着罐子里的鱼。
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唤了一声喵喵。
它叫了一声,翻身又沉沉睡去。
锣鼓敲响,我屹立在舞台中央,没错过高辉脸上的震惊。
聚光灯照射在我身上,我亮嗓,翻身扭腰甩袖。
一曲终了,台下寂静之后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散场后,高辉离开前对我恨恨的说。
「邓枝梅,你别得意太早,后天的竞聘会我已胜券在握。
就连你爸也更支持我,说让你安心在家相夫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