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徐煕然茫然地抬起头——这是脑筋急转弯吗？

　　韦晟神情莫测高深，但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所以，这是一道正经的考题。

　　顾彦看着徐煕然低头思索，心里有几分着急，这个问题对于思维直接的徐煕然来说简直是道送命题，他肯定答不出……

　　就见徐煕然想了一会儿，抬头问：“请问限制作答时间吗？”

　　“没有。”韦晟说。

　　“那请您稍等一会儿，我有一个同学在机场上班，我打个电话给他，准能知道答案。” 徐煕然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顾彦一怔，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现在是面试啊，所有的问题都必须自己解答，这个学弟居然还想向场外援助！

　　韦晟的表情似乎也有一丝意外，“不用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可以走了。”

　　徐煕然愣了一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没答出问题被踢出局了，也不敢当面问，起身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走了出去。

　　“总裁，我真不知道他……”会客室内，顾彦转身想对韦晟解释几句。

　　“人不算聪明，”韦晟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但有自知自明，并且能想到利用人脉，这也是一种能力。”

　　顾彦松了一口气。看来总裁对徐煕然的印象不错，不枉费自己在总裁面前力荐的一番苦心。

　　韦晟拉开了身后的椅子，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轻飘飘地抛下一句，“可他那袜子是怎么回事？”

　　袜子？

　　顾彦在脑中一帧帧地回放徐煕然坐在椅子上的画面，终于发现，他右脚所穿的白袜子上，有一道不显眼的污迹。

　　*

　　“……我不是跟你再三强调过么？总裁非常爱干净，只要你有一点不整洁，就一定入不了他的眼。你怎么还，还这么不讲究，穿了双脏袜子就过来了？！”

　　徐煕然站在君诚大厦楼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顾彦的声音。

　　顾彦这人一向温文惯了，就算气急也不会发火，只微微提高了声线，但其中的失望意味却表露无遗。

　　徐煕然既惭愧又后悔。他今天出发前再三检查过自己的周身，确定干净整洁才出的门，袜子上的污迹应该是与胖大婶拉拉扯扯的时候被她踩上去的，当时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好好的一份工作，就因为这件事泡汤了！

　　“顾哥，真对不起，让你这么费心……”徐煕然再三向他道歉。

　　顾彦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把你安排进公司。”

　　徐煕然挂了电话，回头怅然地望了望君诚大厦，蓝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就跟总裁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去年上半年开始，他就一直走霉运。在某公司进行毕业实习的时候，明明考评成绩不错，结果在签合同那天，他莫明其妙地左脚绊右脚，失去平衡的他双手乱挥，差点把旁边一位女同事的裙子给扯了下来。

　　正巧那位女同事是总经理的女儿，于是他这个“人品有问题”的毕业生就被踢出了实习公司。

　　毕业后他也有过好几次去其他公司笔试或面试的机会，但每次都会出乱子。要么被人误当小偷抓去派出所，要么被三岁小孩抱住哇哇大哭地叫他爸爸，反正总会发生一些莫明其妙的事令他迟到，从而失去机会。

　　到去年年底的时候，霉运更加变本加厉——他租住的那间小屋被人撬门偷盗，小偷把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千多块钱都偷去了，就连那台他省吃俭用了好久才买下来的、不知道转了几手的笔记本电脑都没有放过。

　　正巧舅舅打电话过来，叫他回家乡，说村口那个会算命的瞎子说了，要过了年他才会转运。他就半信半疑地回去了。

　　不知是瞎子算得准还是凑巧，过完年没多久，徐煕然就接连收到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同学从南城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在海城找到了工作，准备要离开南城了。之前在南城租的房子已经提前给了房东三个月的租金，他要是来南城的话，可以免费在那间小房子里住两个月。

　　紧接着，中学时期的学长顾彦也打电话过来，说帮他在君诚集团找了一份工作，只要他在面试时表现良好就可以入职。

　　一连两个好消息，徐煕然觉得自己真的转运了。

　　然而今天发生的事却表明霉运仍然跟着他，如影随形，不得摆脱。

　　手机轻响了一声，提示他收到了一条信息，低头点开一看，原来是“好运连连”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没有我的帮助，你没办法走好运。”

　　徐煕然捏紧手机——他已经够倒霉的了，这个风水骗子还想从他身上骗钱？！

　　怒从心头起，他决定把这个“好运连连”拉黑！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手机又响了，这次打过来的是他表弟。

　　“哥，我听说你要做什么总裁助理？卧槽，太叼了！这件事能让我吹三年……”一接通电话，表弟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大意是徐煕然的这个职位让他在同学面前很长脸，最后又说，“哥，我下半年要考高中，要是考得上的话，你一定要奖励我一台电脑，最高配置的那种！”

　　徐煕然嗯嗯嗯地应付了过去。

　　挂了电话，他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挪动脚步，到花坛旁的长椅上坐下。

　　他的爸妈很早就去世了，是舅舅靠收废品拉扯他长大的。他人不聪明，死命读书才勉强考上了大学，本想毕业后好好报答舅舅，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走运，一直都找不到工作。

　　表弟很想要一台电脑，跟舅舅念叨了好久，可舅舅供徐煕然读大学已经很辛苦了，哪有钱给他买电脑？

　　眼下他提出了这个要求，做哥哥的实在没法拒绝。

　　头顶上青翠的树叶在风中轻摇，漏下了细长的光影，手里捏的手机屏幕上反了一下光。徐煕然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好运连连”发来的微信，回复了一句：“你能怎么帮我？”

　　那头不到一秒就有了回应：“蹭好运！简单来说，就是变身为某运气爆棚之人的使用物品，与那人直接接触，用这样的方式从那人身上为自己蹭好运值。”

　　呵呵。

　　还变成使用物品咧，怎么不干脆把他变成财神？

　　徐煕然觉得自己在犯傻，居然真的相信这个风水骗子能帮自己。

　　对方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叮”，又收到了一条微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这个方法是有效的，只要你回复同意，我就能让你走一次好运。”

　　徐煕然盯着这条信息想了一会儿，虽然觉得很荒谬，但自己没什么可以损失的，而且他心里也有几分好奇，于是发送了两个字过去。

　　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

　　打过来的人是顾彦，说总裁同意他入职了，要他明天就来公司报到，试用期三个月，薪水八千，转正后凭表现加薪。

　　徐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蹭”地站起来，一连问了几遍：“真的吗？”

　　电话那头的顾彦被他逗笑了：“是真的，你的运气真好，上次一个来面试的人指甲有一点不干净，他只扫了一眼就叫那人走，这次不知怎么就改变了主意，原谅你了……我要去开会了，你明天记得准时过来。”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运气好？

　　徐煕然收了笑容，怔怔地望着掌中的手机——难道真的是那个“好运连连”帮的忙？

　　不会吧？应该只是一场巧合……

　　手机上适时接收到一条新的微信：“如果你还有所怀疑，我现在就让你变身。”

　　徐煕然莫明其妙地瞪着这条信息，下一瞬，他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颇为宽大的办公室，不远处站在窗前眺望的人，正是韦晟！奇怪的是，韦晟似乎比他之前见到的要高出一截。

　　“叭叭……”一个清脆的童声传入徐煕然的耳中，他蓦然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花坛旁、树荫下。一个坐在玩具车的小男孩嘴里模拟着喇叭的声响，横冲直撞地向他开过来。

　　徐煕然连忙往旁边让了一让，心里一片茫然，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么？

　　手机震动了两下，微信上显示两条由“好运连连”发过来的信息：

　　“刚才我把你变成了韦晟办公室的椅子，怎么样，这下你相信了吧？”

　　“让韦晟改变主意已经透支了5000点的好运值，你在一个星期内要补足，否则就会失去这份工作。”

　　三月的春风温软微熏，嫩绿的新叶从头顶的树梢飘然落下，轻悄地擦过徐煕然的鼻尖，他突然有一种自己穿越到奇幻电视剧里的错觉。

　　要是好运真的可以“蹭”，为什么只有自己得到了这个机会？以后会不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那个“好运连连”到底是什么人？

　　“凡事都有因果，你理应有福报，所以就得到了这个机会。无需任何代价，什么时候你不想蹭了，跟我说一声就行。至于我的身份，呵呵，这一点无需深究，这个世界有很多奇人异士，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徐煕然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回答，皱着眉抓了抓头发，仍然觉得这事透着几分诡异。但他一向心大，反正对自己没坏处，先做做看吧。

　　当晚八点，徐煕然变成了韦晟家里客厅内的一张羊毛地毯，挨着沙发“躺”在茶几下面，“身上”每一根羊毛都在盼望总裁大人的临幸。

　　一张地毯制造出来后，它的命运就是被人踩的，没人踩的地毯不是一张好地毯。身娇体软、已自动躺平的徐煕然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渴望被人（特指总裁大人）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