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时候,奶奶死了。
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奶奶躺在炕上,铺着从镇子上捡的别人不要的凉席。
一打盹儿的工夫,奶奶再也没有醒来。
那时候,我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概念。
我不知道奶奶是怎么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从没有人教过我,死亡是什么东西。
奶奶下葬后,爸爸新买了一把锁挂在了门头。
带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村子。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呜呜呜的轰鸣声使我格外新奇。
连带着对奶奶去世的悲伤也淡了几分。
下了火车,到处是高楼大厦,比镇子上还繁华。
爸爸牵着我,给我买了个棒棒糖。
和我当年闻到的,二虎吃的棒棒糖是一个味儿的。
酸酸甜甜,真好吃。
到了工地,爸爸带我走进一间烘热逼仄的板房。
指着板房里那个长相黑胖的女人:「月月,叫妈。」
我怯生生躲在爸爸身后。
妈妈,真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
爸爸一把把我拉出来,声音有些严厉:「叫!」
我吓得不行,怯生生叫了一声:「妈妈。」
黑胖女人点点头,「哎」了一声算是答应。
我天真地以为,她就是我亲妈。
原来奶奶是骗我的,妈妈这么多年是在大城市给我挣钱哩。
才不是跟野男人跑了!
直到我听到工地上几个男人喝醉酒后说的话。
原来,她只是我爸在工地上的搭子。
算是,我的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