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骏是请假出来的，他明天一早要跟着导师去海南开会，早班机。

他洗完澡收拾浴室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安全套还是他上次买的，位置都没变，宋一笑没带别的男生回来过。

计较这件事很可怜，但傅骏确实感到满足。

不管宋一笑和谁谈恋爱，她都不会告诉他们她十八岁之前的人生，这是只有他陪伴过的时期。

对傅骏而言，这就足够了，他们的关系是超越恋爱的存在。

回到床上，已经四点半，傅骏最多躺一个小时就得走。

他把宋一笑揽进怀里，贴着耳朵问：“明天上班吗？”

“嗯。”

“身体可以吗？”

宋一笑一把抓住他：“可以。”

傅骏知道她故意，在漆黑的卧室毫无保留地露出笑容。他喜欢宋一笑和他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这代表他们之间的亲密旁人不可及。

“我明天去海南，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我明天去海南，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宋一笑拽着他下面摇摇晃晃：“亲爱的骏骏，我不要漂亮的衣服，也不要珍珠和钻石，就把你回家路上碰到你帽子的第一根树枝带回来送给我吧。”

傅骏笑得更灿烂，灰姑娘的故事，她给他讲过。

“知道了。”

飞机起飞后，傅骏看着窗外的云海回忆起他和宋一笑的初吻。

那是高二的夏天，正午温度39，整个城市昏昏欲睡。妈妈觉得吹空调对身体不好，在他房间安装了吊扇，又因为担心吊扇掉下来砸死他，一天没用又叫人来拆掉。

工人师傅在卧室忙，傅骏去餐厅写作业，宋一笑拿着数学期末卷来找他。

“为什么要把吊扇拆了呀？”她问。

傅骏皱着眉在草稿纸上写第二种解法，不想回答。

“骏骏真是个好宝宝，好听妈妈的话哦。”

傅骏把笔丢下，怒目瞪向她。

然后宋一笑就用她湿润饱满的嘴唇飞速亲了他一下。

工人们在卧室踩着梯子拆吊扇，零件劈里啪啦砸到地板上，妈妈在厨房切水果，刀工急切到生怕他脱离她的视线太久发生什么。

可一个吻的发生只需要瞬间。

“刺激吗？”她用嘴型问。

傅骏看着她面前的蜂蜜柚子茶，清晰感受到嘴唇中央有一滴。

他低下头轻轻舔掉，从不知蜂蜜柚子茶如此黏腻，只需一滴，便把他整个人团团围住，让他变成热带雨林落入陷阱的虫珀，当场死亡，继而永生。

从那之后，宋一笑隔三差五来找他。

她的数学并不需要辅导，两人装模作样对着习题册探讨，然后抓住每一个不被监视的瞬间接吻。

后来他们把这些瞬间分布到丢垃圾的楼道、下自习的巷口、教学楼的空教室和他的单人床上。

再后来，他们用卧室灯当作信号，趁着父母熟睡，偷偷跑上天台，躲在排列整齐的太阳能蓄电池后面探索彼此的身体。

傅骏喜欢夏天，因为夏天衣衫薄，方便亲热。

傅骏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天气冷，她会紧紧贴着他怀抱。

其实傅骏真正喜欢的，是有她的每一天。

有一次，他们从天台下来，傅骏送她回家，小区的垂柳碰到他头顶，宋一笑给他讲灰姑娘的故事。

那时，傅骏觉得宋一笑是灰姑娘，因为他想做她的王子。

后来他才知道，宋一笑从来都不是灰姑娘，她也不需要王子。

海南岛的树很高大，他的帽子碰不到树枝，好在宋一笑不是灰姑娘，她喜欢漂亮衣服和钻石珠宝。

傅骏用自己的奖学金给她买了一条手链。

导师一直想让他读博，傅骏很纠结，他想马上工作挣钱，虽然她并没有在等他。

准确来说，宋一笑只喜欢一种礼物：可以变现的礼物。

因为从小被父母压制消费欲，成年后的宋一笑有着极其扭曲的消费观，是一种不管明天死活的花钱方式。

她毕业考上剧院，工作刚满一年，月薪到手六千，但租房开销逼近五千。

宋一笑不住群租房。

她的生活费一小半来自于大学期间的兼职积累，一大半来自前男友送的礼物变现。两人分手后她挂咸鱼卖了二十万。

就这二十万不够她花一年，所以宋一笑还有副业，和朋友搭档在油管做视频，分享中国当代青年的生活工作和两性关系。

副业收入好的时候每个月能有三五万，为了不影响友谊，她和闺密约好不计较工作量，全部收入五五平分。

宋一笑原本计划工作几年存点钱出国读研，但攒钱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难了，除了救命用的定期，她不仅是月光族，还常常陷入还款日还不起信用卡的困境。

不过命运对她有补偿，十八岁之前被父母克扣的钱，成年后总有意外收入及时还账单。

比如今天。

今天是缴季度租金的日子，宋一笑打开银行账户，余额不足。

房东催租金的微信和前男友的问候同时发来，宋一笑选择前男友。

两人在西餐厅见面，宋一笑背着剧院发的帆布包就去了，看得周奇五官都皱到一起了。

“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单位穷。”

“谈恋爱了吗？”

“没有，帅哥都嫌我穷。”

周奇才不信，他是看见她食物中毒才问的。

“合着你做饭就毒我一个呗？”

“律师函警告啊，我再说一遍，是英国的水有问题，跟本人厨艺无关。”

“行。吃点啥随便点。”

“点个肉吧，好久没吃了。”

“啧啧啧，真给我丢人。”

宋一笑出院后没咋吃东西，狼吞虎咽干完一份牛排。

周奇顺势提起复合，宋一笑拒绝。

周奇很不爽：“宋一笑，做人不要太双标，圣诞节你和一堆外国人接吻我说什么了？”

周奇很不爽：“宋一笑，做人不要太双标，圣诞节你和一堆外国人接吻我说什么了？”

宋一笑鄙视他：“行为艺术！文化交流！bitch！”

“哦！你乱搞就是行为艺术，老子就道德瑕疵是吧？”

“是呢。”

周奇被气到，却看着她笑，他还就喜欢宋一笑这样的。

从餐厅出来，刚好走到卖包的门口，周奇嫌弃地拽了拽她的破布袋子，握住她的手：“走，换个包。”

宋一笑一点不客气，直接选朋友圈代购卖得最好的款。

她旁边有女孩对男朋友撒娇：“老公，这两个颜色我都好喜欢哦，你说哪个好看啊？”

她老公说都买，女孩当场笑成一朵花。

宋一笑有样学样，拉住周奇胳膊摇：“渣男！这两个颜色我也都喜欢，你也都买了吧！”

周奇拧她耳朵：“不会学就别学！”

“你出轨我都……”

周奇立刻捂住她嘴。

周奇立刻捂住她嘴。

然后宋一笑就看到了孟扬，正在试衣服的孟扬。

都说成长过程中的遗憾要用一生补偿，宋一笑今日深以为然，要不她怎么一看见孟扬就觉得意难平呢。

周奇要买单，宋一笑突然推开他走远去。

她来到孟扬面前，孟扬视而不见。

穿衣镜里已经看清她和男的打情骂俏了。

“孟扬，你能不能借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