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廷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
宁音鹊愣了一瞬,不敢相信的红了眼。
胸腔之中情蛊涌动,痛意钻心。
伤痛至极的模样让纪言廷的心狠狠颤了下,眸里掠过愧意:“音鹊,刚刚我只是一时情急才会那么说。”
可越是情急之下说的话,越说明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宁音鹊扶着腰,硬生生忍住疼:“不管你怎么想,夭折是这孩子的命,我无能为力。”
纪言廷胸腔里又涌上一股无名火:“不帮就不帮,你总提命做什么?”
“还是你想用这件事情威胁我?”
话如锐利匕首,狠狠划开宁音鹊心上的腐烂伤口。
她指节攥的发白,颤声反问:“我威胁了你什么?”
纪言廷面如冰霜,黑沉的瞳孔里满是猜忌。
对峙间,一道提示音打破沉寂。
纪言廷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眉宇间冰霜褪去,敷衍了宁音鹊一句。
“算了,我说不通你,你休息吧。”
接着匆匆转身离开。
他全程没有问过宁音鹊后腰的伤,与那个当初宠她、她受一点伤都会紧张的纪言廷判若两人。
更如刀锋刮她心的,是纪言廷手机上给阮楠备注【孩子妈妈】。
一时之间,宁音鹊都快分不清,究竟是后腰的伤痛,还是心更痛。
她缓了又缓,才忍着疼挪动脚步回禅房。
不料没走两步,观门口就传来一道尖锐的辱骂。
“一个装神弄鬼的破地方,也敢危言耸听咒我孙子,我今天非要给它点颜色看看!”9
宁音鹊身体一僵,闻声望去。
四目相对。
纪母满脸嫌恶走进观里,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保镖。
见到宁音鹊,她就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到处宣扬我儿子把纪氏做到今天是沾了你的光。”
“呸!也不看你什么货色,给我砸!”
身后的保镖闻声而动。
霎时,叮铃哐啷的打砸声不断。
来上香的人四处尖叫躲避,年幼的师弟纷纷上前阻拦劝说却被推到在地。
纪母趾高气扬,还在怒骂。
“敢说我孙子夭折,那今天我就替天行道,铲了你们这些纪建迷信!”
宁音鹊耳边嗡嗡作响,心口疼的仿佛在滴血。
天清观立观至今,一直以行善解困受万人敬仰朝拜,就算是最苦难的时候从没被人这样打砸过。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都住手!”
宁音鹊红着眼呵止,强按下翻涌的情绪看向纪母,违背着心说。
“是我撒了慌,阮楠的孩子能活,你叫纪言廷和阮楠来,我亲自给他们道歉。”
见她低头,纪母更加得意,走上前抬起手一下下的戳宁音鹊的额尖。
“早道歉不就完了?要是我的孙子活不下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宁音鹊额尖被戳的通红,却仍旧忍着没开口。
纪母却还觉得不够解气,嗤笑唾骂:“宁音鹊,别忘了你这条贱命也是我儿子救的。”
“我要是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早就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观里大多数都是弃婴,这话无疑是在他们伤口上撒盐。
不少人都红了眼,年幼的师弟甚至忍不住,眼泪直掉。
宁音鹊几乎是硬生生逼退眼里的泪意,咬牙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是被父母抛弃的?”
“你说我可以,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也不介意用这些神神叨叨的手段让你付出代价!”
纪母被她眼里的狠决吓得止不住后退。
她顿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指着宁音鹊骂:“真是一个疯婆子,我懒得和你计较!”
说完又暗啐一声“给我等着”,才带着人下山。
哄闹散去,观内终于安静下来。
满地狼藉如针刺在宁音鹊心上。
她哽了又哽,放缓声音哄师弟们:“我们先把来上香的客人送走,再收好东西,这几天关门,不接待观客了。”
年幼的师弟们含着泪点头照办:“是,师兄。”
观里规矩,男女一律只称师兄弟。
宁音鹊颔首,思绪重重关上三清殿门,跪在三清神像面前,虔诚叩首。
“天清观养我长大,现在却还要因我备受误解和欺凌,是我惊扰了祖师爷。”
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弟子明白,天道循环,命格难改,弟子会把这条命还给纪言廷,了却此桩劫难……”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
宁音鹊才直起腰,恭敬上香。
看着香炉里烟熏袅袅后,她才放下心离开。
不料转身的瞬间,一缕夕阳金光落进大殿,殿中神像看起来像是忽然闭上了双眼,刚点燃的香烟嘭的一声,断裂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