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舞停下手，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她垂着头看不见秦戾的脸色，只等了很久才听见他冷硬的声音响起来：“滚下去。”

　　她起身，冒着磅礴的大雨出了乾元殿，脸颊火辣辣地疼，她能想象得到刚才的事传出去，她会听到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可自从陆家获罪，她这贵女沦为宫婢，嘲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要秦戾能如他所说，会在出完气之后，让她如同寻常宫婢一般，二十五岁出宫，去滇南寻她家人。

　　她回了偏殿，却没歇着，因为一散朝就是秦戾的封妃大典，他年岁不小，可后宫除了两个摆设似的贵人，就再没了后妃。

　　就这两位，还不是登基后选的，而是秦戾刚被认回皇家时，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赏的侧室。

　　可说是侧室，却并不招秦戾喜欢，至今也还是完璧身。

　　大约是因此，朝臣们实在是按捺不住，开春后联名上书要求秦戾立后，他没答应，与朝臣们几番僵持，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从王窦萧荀四大世家里各选了一个女儿，封了名号，赐了宫殿，等时辰一到，人就会一起进宫。

　　到时候宫里应该就会热闹起来了，秦戾应该也不会日日折腾她了……

　　陆舞轻叹了口气，摁了摁酸疼的胸口，眼底闪过苦涩。

　　她如今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秦戾处理好后宫的事。

　　皇帝没有大婚，后宫自然无主，所以新妃入宫的事最后落到了她头上。

　　都是出自世家的闺秀，哪个都不好偏颇，可偏偏秦戾给的封号等级不一样，不管她怎么仔细，有规制摆着，她都是注定要得罪人的。

　　若说秦戾不是故意为难，她实在不相信。

　　可秦戾处处刁难她不奇怪，毕竟他召她进宫，就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悔婚另嫁，但在这件事上给她穿小鞋，却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她既没有在封妃这件事上多嘴，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阻拦，甚至还十分体贴细致的选了四处距离乾元殿近，景致又好的宫殿出来，实在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大约是抽风了吧。

　　她叹了口气，按照这些小姐们的喜好安排了伺候的宫人和摆设，又让尚宫局分别派了人过去守着，主子们有何处不满意，就按照她们的意思去改。

　　等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她才喊了小太监去给自己抬热水，衣裳一脱，浑身青紫的痕迹颇有些触目惊心。

　　秦戾以往在床榻上也很放肆，但昨天尤其不知收敛，饶是陆舞一向嘴硬，昨天也没能忍住求了饶，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就见锁骨处的牙印红的仿佛要渗血了一样，她抬手碰了一下，细细麻麻的痛楚涌上来，她嘶了一声，连忙抬脚进了浴桶。

　　伤口碰了热水，越发难忍，她皱起眉头，许久才勉强适应了这感受，简单清洗后起身穿戴好了衣裳。

　　身为宫人，即便疲惫的要死，也是不能擅自歇着的，哪怕主子不在。

　　她还得回乾元宫去候着。

　　巳时小太监来了消息，说秦戾封妃大典后就去了御书房，还留了朝臣用膳，这是暂时不会回来的意思。

　　陆舞这才松了口气，将宫人打发下去，靠在矮榻上打了个盹。

　　却没多久就被外头的热闹惊醒了，是秦戾给新妃们赐下了大批的珍宝。

　　脚步声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是肉眼可见的体面。

　　她扯了下嘴角，伏在软塌上没动，莫名的怠惰涌上来，让她提不起精神来去忙旁的事情。

　　秦戾闹这么大动静，大约是很喜欢这些新面孔的，今天晚上她怕是不好出现在寝殿里了。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

　　晚上秦戾回宫用膳，她服侍他换了衣裳就识趣的要退下去，却被人一抓手腕，扔上了龙床。

　　她疼的皱起眉头，却不等闷哼声出口，身上就压了个人。

　　秦戾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怎么?巴不得朕宠幸旁人?”

　　这话问的……

　　陆舞摇头：“您要宠幸谁，岂是奴婢能置喙的?”

　　秦戾不开口，只惩罚似的低头在她本就没好的锁骨上又咬了一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之前的牙印上，疼的陆舞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皇上……”

　　似是听出了她声音里带着求饶，秦戾松了口，安抚似的舔了两下：“知道自己不能做主就好……”

　　话音落下，他陡然又咬了下来，只是换了个位置，力道却比刚才更重，陆舞不自觉抓紧了他的龙袍，力道大的整团布料都皱了起来。

　　半晌男人才松了口，力道粗暴的将她的衣裳撕开，声音沉沉的：“……但这句话，朕现在不想听。”

　　床帐子被扯下来，蔡添喜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是不会宣召新妃了，连忙将宫人都撵出去给各宫报信，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陆舞在床榻上一向是十分安静的，可今天秦戾显然并不想让她如愿，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张嘴，给朕喊。”

　　“……”

　　“不想出宫去滇南了?”

　　咬出牙印的樱唇被迫松开，声音沙哑：“皇上，皇上……”

　　“喊这个没用，求朕。”

　　“……”

　　“听不懂?”

　　施加在身上的力道陡然加重，陆舞抓紧身侧的被子，颤抖出声：“求你……”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秦戾一扯嘴角，声音倏地冷沉，“毫无诚意，老实受着!”

　　屋子里的动静嘈杂起来，蔡添喜低眉敛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直到月上中天，后殿里要了热水，他才连忙喊了内侍进去伺候。

　　后殿里热闹了起来，正殿门口陆舞却孤身一人扶着门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秦戾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比之昨天更凶悍，一天两夜没能休息好，她双腿发软，迈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直愣愣地就往地上栽。

　　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蔡添喜站在门外。

　　“……多谢公公。”

　　蔡添喜扶着她出了门，无声地叹了口气：“姑娘不该争这一时之气，今日将皇上留在了乾元殿，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陆舞忍不住苦笑，哪里是她把秦戾留下的，分明是他自己不想去宣召新妃。

　　可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在这新妃入宫，谁都等着拿下头彩的时候，她霸占了龙床，狠狠打了新妃的脸。

　　她可以想见，明天天一亮，她会被这四位主子如何痛恨，大约真的是眼中钉肉中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