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感觉心跳加快一瞬,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朝他伸去手。
于是 1991 慢吞吞放开,任由袁朗扑通跪在我面前。走过来时怕袁朗头上的血脏了我鞋子,还不轻不重抬脚把袁朗踹开了点。
余连看着我隐隐颤抖,寻求保护般紧握住 1991 的手,皱眉质问:「缪因,你怎么回事?」
我不看他,害怕自己当众情绪失控,没意识到语气都哀求起来,对 1991 小声说:「我们回家吧。」
直到现在,余连才有点相信我心理出问题了。
余连用最快速度处理好袁朗的事,匆匆赶回家,却撞见 1991 抱着刚洗完澡的我,往床上放,熟稔吻我眉心。
亲昵得好像他才是我老公。
门砰地甩开,余连望着 1991 的动作,难以置信地嗤笑出声:「我让你照顾她,你就给我照顾到床上了?」
面对余连的质问,1991 堪称彬彬有礼:「先生,这是在安全程序范围内,代替失职的伴侣安抚主人,是我的义务。」
余连的声音冷得掉冰碴:「看来贵公司的安全程序有待修正。」
他让 1991 出去。可我死死抓住 1991 的衣服不放,一种雏鸟要失去巢穴的恐惧油然而生。
我害怕得哭了:「不要,不要走。」
我哭着往 1991 臂弯里钻。好像他的身体才是我的庇护所,只有和他紧紧依偎才会被爱。
看到我这样,余连的脸色变得严厉。他成熟的轮廓早已失去少年时的温和,他迈步过来伸出手粗暴地把我从 1991 怀里抓出来。
我控制不住情绪,拼命尖叫。余连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试图安抚我,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我,手指触碰我的动作僵硬又生疏。
而我更受不了他碰我的手同样碰过杨樱,我不断推开他。曾经恨不得融为一体的爱人,陡然变成一个让我毛发悚然、恐惧接近的怪物。
余连罕见地有些无措,他摸我的右腿:「因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腿疼?你看清楚了,我是余连啊。」
无知觉的右腿被这个已经不爱我的人抚摸,简直如同再一次重温车祸的创伤。我胸口大幅度起伏,几乎快喘不过气。
1991 趁余连愣怔的时候把他猛地拉开,俯身用被子裹住把我抱进怀里,其间不断轻声细语哄我。
那种耐心,怕是曾经的余连都做不到。
余连半晌说不出话。直到我听到余连沉重的脚步声远离房间,身体的颤抖才慢慢平复。
房间安静下来。
我无力问 1991,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1991 摇头,说我那样很可爱。
骗人。
我一点也不可爱。不然怎么我依恋的人最后都会伤害我。
——养父母、余连,甚至那个开车想撞死我的凶手,曾经还是我的保姆。
我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当我醒来在新闻里看清凶手的脸,有一瞬间,我觉得天崩地塌。
我如同待在忏悔室向神父告解,磕磕巴巴向 1991 述说:「曾经我以为她是最有可能爱我的人……」
六岁时我被杨母收养,杨家是个对后代要求很严格的家庭,在杨父杨母那里,我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他们的标准。
玩耍和糖都是奢侈品。一旦成绩不达目标,杨家人就会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像在说「终究不是亲生的」。
对于别人失望的目光,我向来觉得恐惧。我战战兢兢学着一切令我想呕吐的知识和礼仪,只为了得到他们的点头赞赏。
那时的我,把这种刻薄自己满足他人的行为,视为被爱的前提。
唯有我的保姆阿青,她会给我一种被豢养着的溺爱错觉。
虽然有时她私下里会做一些让我觉得难受的事,但每次惩罚结束她都会抱着我,亲吻我,喂我糖。用无比轻柔的语气哄:「我的小小鸟,我的乖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