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我喝了半盆檀奴现磨的豆浆。

有些不饱，又爬到树上吃了二十几个新鲜的枇杷果。

吃饱了，难免就有些困，懒得动，便躺在树枝上补觉。

「贵妃娘娘，臣妾听说，近来朝中上书皆是请王上立后的折子。等到王上南下回来，定会赐皇后宝册给娘娘，到以后，娘娘就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啦。」

「这是臣妾的爹爹在南邵寻来的宝物，天下只此一件，这样好的东西，臣妾想着，也就只有娘娘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特意取来送给娘娘，也算是臣妾提前给娘娘送的立后贺礼！」

说话的是苏妃。

声音嗲嗲的，跟上次同暴君撒娇一个音调。

我虽然有些脸盲，认不清人，但是绝对不会认错声音。

「苏妃有心啦，眼下还不知王上心意，此话还是莫要随处说。」

话是这样说，可我瞧着贵妃笑得开心得不得了。

「是是是，娘娘说得是，臣妾谢娘娘教诲！」

我往下瞧了一眼，贵妃伸手接过苏妃手中的精致盒子。

她掀开盖子看了一眼，接着满眼放光，笑得十分猥琐。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接着话锋一转，笑都撤了。

「苏大人倒是好本事，这样的东西，本宫父亲都未必寻得到，苏大人是如何寻到的？」

苏妃脸色有些不大好，支支吾吾道：

「呵，自然是为了娘娘寻来的，费些功夫也是应当的。」

「哦……原是这样，既如此，本宫也会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只要苏大人对本宫无二心，妹妹在宫中的日子，自有本宫照拂。」

「是是……」

我翻了个身咂咂嘴，她们絮絮叨叨地说，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可翻身的力度似乎有点大了，一颗枇杷果吧嗒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地，正好砸在贵妃头上，果酱流了一头。

「你这个贱人！」

一刻钟后，我不明所以地被两个侍卫再次架到院子里。

两个大男人的手跟蒲扇似的，一耳光子一耳光子地扇我，左右开弓，我的脸左右来回乱晃。

「说，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我的头左右直晃，根本没法说话。

贵妃见我不回话，更气了。

「再给本宫用力！」

「哎呦，娘娘，还是轻点打吧，这小宫女可是王上的心头肉，若是打坏了，王上回来怕是要心疼。」

我左右摇晃中看向说话的苏妃，热泪盈眶。

上一次在书房一撞，我还有些误会她，没想到，她竟是个好人。

方才还眼巴巴地巴结贵妃，这会儿竟然为了我求情。

等我挨完打，我指定给她送几个鲜草包子去。

「哼，王上这会儿怕是都离京几千里了，听说南方美人多，他还能记得这贱人？」

苏妃心疼地看了我一眼，又去求情。

「到底是日日跟在王上身边伺候的，听说夜里都同榻而眠。虽说南方美人多，可王上一看就是个顾念旧情的，只怕一回来便要寻她呢。」

这等真情实意，真是让我感动，等暴君回来，我一定求他赏赐苏妃。

干脆让她做皇后吧，我瞧着，贵妃人不大行，但苏妃是真好！

「抽！给本宫狠狠地抽！小三，你没吃饭吗，平时抽沙的劲呢！」

「是。」

「哐！哐！哐！」

真不愧是练抽沙的，力气是真大！

要不是他顺手打回去，我脖子自己都转不回来。

13

入夜。

檀奴又坐在床边哭。

「呜呜呜呜，姑娘的脖子都打歪了，这好一会儿了，一碰咔咔响，咱们去太医院瞧瞧吧。」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歪着脖子继续啃包子。

「太医院好几里地呢，这点伤，不值得去。」

说完我又想起苏妃。

「对了，今儿个大包子还有剩的吗？你快送十个去给苏妃，便说是她今日为我求情的谢礼。」

檀奴乖巧地点头，找了个白色小包袱拾了十个包子就往外走。

我歪头想转转脖子，「咔」一声特别响。

我想着反正也不影响睡觉，就这么着吧。

一夜无梦，睡得极香。

14

次日醒来。

一睁眼，我就瞧见坐在床前的贵妃。

贵妃伸手点了点我的脖子，一双眸子很是疑惑。

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都打不死吗？」

「娘娘，说起这女子入宫的事十分奇怪。宫里从前根本没这么个宫女，突然就出现在王上的寝宫。这还不说，就说咱们王上的性子，娘娘入宫多年，也是了解的。哪里正眼看过女子，又何时与女子亲近过？偏偏就是这么个女子！一出现就得了恩宠不说，皇上连上朝都带着她！娘娘不觉得奇怪？」

说话的是个年纪很大的婆婆。

说就说，一边说一边插我头算什么事。

要不是实在懒得动，怎么着我都得拿头顶她。

我们瓦剌国就没有这样的婆婆，那些婆婆见到我总是会塞玉米棒子给我吃，哪跟她似的，一个劲插我头。

插得我想装睡都不成。

唉，有点想暴君了。

我有预感，今日贵妃还要打我。

今日再想起那日暴君说的话，意境有点不一样了。

这厮虽然暴虐了一点，但话说得一点错没有。

他不在，我受了好多苦，原本一日八个时辰的觉，如今顶多睡四个时辰。

啊啊啊，暴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嬷嬷的意思是，这宫女，有古怪？」

婆婆用力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眸子狠狠盯着我，无端让我想起草原上的大白虎。

每次它想扑我的时候，似乎都是这么个神情。

「老奴听说，小国有许多妖术，勾引男人的法子比比皆是，只怕这女子便是用了妖术！」

贵妃念叨了几遍妖术，一巴掌甩我脸上。

「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我：「……」

我被两个侍卫再次拖到院子里。

他们连张木凳子都懒得给我搬，按在地上就准备打。

板子要落下来的时候，苏妃来了。

我两眼汪汪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能来，我很欣慰。

也不枉费我昨日牙缝里给她抠出来的十个草包子。

「娘娘，这板子太大了，打得多疼，您用臣妾这个。」

苏妃扛着两块细板子，板子湿答答的，直往下滴水。

我感动得直想哭。

果然还是苏妃待我好，这板子不只细很多，还泡了井水。

她这是知道天热，怕我中暑。

她的心意，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