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诊了狂躁症。
医生说我压抑得太久了。
小时候,只有姐姐能上桌吃饭,我蹲在桌旁边,被她嘲笑是浪费粮食的牲口。
长大了,妈妈在黑诊所逼我签字:养个牲口二十年,它还知道报恩呢。你身上有现成的眼角膜,捐给你姐姐用!
那我呢,我瞎了无所谓吗?
没有人生来就欠债的。
我疯了,这次谁也别拦我。
01
我叫蔡一万。
生我的时候为了躲罚款,妈妈从逃跑的摩托车上摔下来,保胎针、补品加上大出血抢救费,前前后后花了一万多。
谁知生出来是个女孩,家里不想上户口,就「一万一万」地喊我。
后来大名就叫蔡一万了。
自有记忆以来,全家亲戚见了我,说得最多一句话是:「一万就这么个玩意儿啊?」
是骂我吗?
长大了我才明白,应该是的。
在家里每次吃饭我都不敢抬头。
妈妈盛饭时恨得咬牙切齿,可我吃得很少很少了,我真的很好养。
这时候我爸就会笑着说:「让她吃吧,好歹是一个大活人,以后用处大呢。」
现在我的用处来了。
因为车祸失明,妈妈要我给姐姐捐眼角膜。
这是违法的,但他们避开正规医院,找了个乡下诊所,逼我签字。
「自己看知情同意书,认字吧?尽快签了,你姐姐还躺在里面呢。她学播音的,两只眼睛多重要啊,以后保不齐能上《新闻联播》呢!」
把眼角膜给她,那我呢?
「还愣着干什么?那里面是你亲姐姐!」
「你从小到大吃的饭,都是从她碗里一口一口地抢出来的,你吃完就忘了啊?」
我平静地看着妈妈,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寂静的走廊里,我爸突然擦了擦眼泪,拉着我袖子走到了一旁。
「妮,爸爸也心疼你啊,以后你没了眼睛,日子怎么过啊?」
我仅存的善良,即将从心底破土而出的刹那,我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墨镜。
镜片黏着粉色蝴蝶结,用塑料袋包着,街边几块钱那种玩具。
「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爸都记着呢,爸给你买了。」
「以后看不见了,就戴爸给你买的墨镜,爸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