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信应当是满意了。
曾经他最难过的,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妾。
而我这个正妻誉满京城,又家世强悍。
他不得不低头。
现如今,他得偿所愿,该是志得意满的。
而我走上了另一条路。
初春三月,宫里下了旨意。
我——宋迦若——将是未来的太子妃。
我的身份更高了。
各种宴请拜帖一摞又一摞。
我拒了大多数,但宫里的一些宴请却不能随随便便拒了。
我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
宴会上,长公主突发心疾。
众人束手无策之时,我拿出治心疾的药塞入长公主口中。
长公主悠悠醒转过来。
她目光蒙眬地看着我,重重地捏了捏我的手。
「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条命交代在这里了。」
她赐了我许多谢礼。
我谢过她,终于可以回府。
但在路上,马车却被人拦住了。
顾锦信如同疯子一般,大声嚷嚷。
「你明明有药可以治心悸之症,为何偏偏藏着掖着?宋迦若,你害死了我父亲,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你看。
他就是这样懦弱无耻,又毫无担当之人。
自己背不动父亲的死亡,便想方设法赖在我身上。
侍卫大怒,要狠狠揍他一顿。
我掀开帘子,淡淡道:「慢着!」
众人停了手。
顾锦信狠狠挣脱开众人,用袖子洒脱地擦了擦唇角,目光如欲噬人地看着我。
我唤来家仆:「你来将事情说清楚,究竟是我见死不救,还是顾郎君刚愎自用,谋害人命。」
家仆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拿出装着心悸之药的匣子,高声道:
「顾郎君可认得这匣子?那一日,顾侯爷被你气得从马背上跌落,我家小姐命我将此药送上门去,结果顾郎君……」
他娓娓道来,说得清晰明了。
将顾锦信如何将匣子扔了。
如何大言不惭,绝不用宋家送的东西。
又如何将他指桑骂槐地赶了出来。
众人义愤填膺,越听越气,恨不能亲手将顾锦信打一顿。
而顾锦信则白了脸庞,在明媚春光中,如一只快要冻僵的寒号鸟。
「这不可能……你怎会这么好心……」
我嗤笑一声。
「你自己心思狭隘,便以为所有人都如你这般,啧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鼠目寸光者看人便以为别人也是鼠辈,这就是我宋氏不敢与你结交的原因。」
而车里,另一个人也掀开帘子露了脸——太子殿下楚征。
众人一见,纷纷俯身下跪。
顾锦信也不甘愿地跪了下去。
楚征唇角漾起浅淡的笑容,目光清冷地落在顾锦信身上,淡淡道:「顾锦信目无尊者,以下犯上,当街诬赖太子妃,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侍卫如狼似虎,不等顾锦信说什么,就将他塞住嘴巴,按倒在地,当众打了三十大板。
顾锦信如玉的面容,憋出血红,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滚落在地。
我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切。
顾锦信的眸光从不敢置信,到不甘,到悔恨。
不得不说,我的报复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上辈子,一场屠杀,让世家快速没落。
人才凋零。
百废待兴。
那段时间,只要些许识得几个字,都能当个芝麻小官。
顾锦信这样背靠世家,本身又有几分才华的,很快,就从七品小官升到五品。
之后,一路平步青云。
他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
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畏惧。
这辈子,他站在世家的对立面,仅看到的冰山一角就让他伤筋动骨。
相信之后,他会收起轻狂的心态,好好经营自己的一生。
不然,太对不起重生一回。
我想得愣神。
蓦地,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量感。
楚征抓住我的手臂,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想什么,如此出神?」
「臣女在想,若人有机会重来,会不会依然把握不住这一生……」
在说顾锦信。
也在说我。
毕竟,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自己一定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