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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我恨顾锦信,自然是因他荒废了我的一生。

他明明可以说清楚,让我做个明白人。

我有我的骄傲,自然不会再打扰他。

可他偏偏要巧言令色,一道道大义压在我头上,让我为顾家当牛做马。

背地里又将他父亲之死,怪罪在我头上,说我天性凉薄,不配为人。

又当又立。

无耻至极。

我垂眸,轻声道:「父亲,女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女儿嫁给了顾锦信,过了荒诞的一生,这些不算什么,但女儿还梦到了天下大势。」

父亲的眼睛亮了。

他大概想不到,几年后,世家会有一场浩劫。

父亲慧眼如炬,提前逃了。

可那些与我们相熟的世家,却零落消散。

等我们再归来时,京城已物是人非。

重来一世,我自然要避开此等惨事。

我在内宅之中,许多地方使不上力。

但父亲可以。

他信奉庄周,向往蝶梦之说。

我的梦定会让父亲信服。

我与父亲在书房中昼夜探讨。

京城中,顾锦信的名声已然坏了。

他得罪了宋家,其他世家自然瞧不上他。

他便自作主张到泥瓦巷求娶一位叫作孟青萝的女子为妻。

我闻知消息,并不意外。

孟青萝啊!

那是顾锦信最宠爱的一个姨娘。

他们一共生了三子一女。

顾锦信下朝后,最喜欢到孟青萝房中坐坐,与她说一说话。

他说,青萝之香可解忧。

呵!

他大概不知道,他心爱的孟姨娘身上用的香叫作龙莲香,一瓶值千金。

顾侯爷闻知消息,下朝之后,抽出马鞭就往顾锦信身上打。

「孽障,我舍掉一张老脸为你求娶世家女,你不愿意,偏偏要自甘下贱,往泥腿子坑里钻,你知不知道,老子花了多少年才从那里钻出来。」

顾侯爷是寒门出身。

靠着打仗花费了四十多年,才成为侯爷。

这一路走来,没人比他更懂得寒门的艰辛。

顾锦信长身玉立,伸手抓住顾侯爷的鞭子,冷声道:「父亲,孩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世家并不长久,再等几年,您就明白孩儿说的是什么,再者,娶妻娶贤,孩儿不能让一个妨克长辈的人进门,阿萝她宜家宜室,胸有丘壑,定会成为孩儿的贤内助。」

他说这话时,四周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无数人都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顾侯爷被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他惨然一笑:「到底是我不中用,竟让儿子指教老子,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僵硬地从马背掉落。

「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顾锦信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上前搂住顾侯爷,面容扭曲地嘶吼着:「大夫,快去请大夫……」

那里乱哄哄的。

我看了看手中的药丸。

命人将它送去顾府,就说是专治心病的良药。

下人很快愤愤地回来。

「那顾郎君不是个东西,听闻是宋家送的,连看都不看,就让我走。」

「你说清楚是治心病的了吗?」

「说清楚了,那顾锦信说我没安好心。」

我早该料到。

他刚愎自用,自卑又自大,对我偏见之深难以斗量。

只是没想到,他心胸如此狭隘,连自己父亲也能见死不救。

那就希望,他的脊梁能背得起害死自己父亲的骂名吧。

只可惜了,顾老侯爷。

回去后,父亲讶异,挑眉问我,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拉拢顾侯爷,让他为你所用?」

我摇摇头。

「迟了,顾老侯爷被他儿子气死了。」

父亲瞪大眼睛。

「孽障啊,幸亏没嫁。」

是啊,幸亏没嫁。

曾经我背负着顾老侯爷的这一条人命,活得万般艰辛。

如今,轮到顾锦信了。

该他负重前行,尝一尝我前世过的苦。

这才是我重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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