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大营。
“少将军,快醒醒,咱们要出发了!”王家老奴王安用力推动王尘的身体。
“天都没有亮,让我再眯一会儿!”王尘习惯性的闭着双眼伸手在床头摸索着什么。
咦,我的窃听呢?王尘摸了一会,摸了个空气,突然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略显**的手腕。
“少将军,别犯迷糊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王安语气急促的催道。
啥?少将军?王尘睁开了一只眼睛,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到了一张久经风霜的老脸。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的房间来了?”王尘大骇之下立即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来。
“少将军,你是做噩梦了吗?我是王安,你们王家的老奴啊!”王安惊恐的叫道。
“王安……?”王尘揉揉有点疼的脑袋瓜,突然一股海量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进了他的大脑。
王尘,籍贯山西,大明天启四年生人,现任大同总兵王朴最小的第四子,自幼深得父亲喜爱,此次出征有意带他出来历练,没想到历练变成了磨炼,搞不好还得成绝炼……
“我是王朴的儿子?”王尘前世也叫王尘,本是一名默默为社会贡献的无名牛马,没想到一觉醒来却魂穿到了三百多年前。
身为历史爱好者,他当然知道明末王朴的大名!松锦一战的首逃将军,他一逃不打紧,后面吴三桂、唐通、马科等几镇总兵也争相逃窜,导致本就不利的战局直接崩盘!也间接造成了后面的洪承畴降清。
***,别人穿越明末,不是成了朱由检,就是成了朱慈烺,再不济也有系统傍身。
而自己可好,啥也不是就算了,还成了著名逃跑将军的小儿子……
“少将军,快逃吧,总兵大人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你啦!”王安焦急的声音将王尘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逃跑?这老家伙好像一直在催自已,该不会是……?
王尘发现此刻身上就穿着盔甲,显然原本的王尘入睡前就知道了要逃跑的计划。
“现在我们在哪?要往何处逃?”
“少将军你没事吧?我们现在松山大营,日间总兵大人已经秘密定下向杏山方向后撤的决议!”
咣当!果真如此!王尘心中如同五雷轰顶!此时正值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松锦大战!如果猜的不错,时间应该是崇祯十四年八月二十一!
“果真要逃?”王尘做为从后世魂穿过来的现代人,心中是十分清楚此战的结局以及王家的命运的!
松锦大战中,八镇总兵只有曹变蛟和王廷臣两位将军没有私自逃跑,他们坚守松山城直至城破被杀!而其余六镇总兵尽皆贪生怕死之辈,包括大战之初屡立大功的吴三桂,此时也做了逃跑将军!
但战后清算,只有王朴被朝廷以“首逃”的名义***,其余几人均未受得任何实质性的处罚,甚至吴三桂还得到了嘉奖!
思忖至此,王尘心中已然惊恐不已,不能逃,至少不能第一个逃,不然王家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王家完了不打紧,自己刚穿越过来也得跟着完。
“走!”王尘站起身就要朝营外走去。
王安连忙提起早就收拾好的几只包袱跟了上去。
此时营帐外早就灯火通明,大同镇各路兵马已然慌乱不已,到处都是人的咒骂声和马匹的嘶叫声。
“我爹在哪?”
“总兵大人正在营门集结亲卫!”
所谓亲卫,就是各个将领手底下的家丁,时值明末,朝廷军队早已不堪大用,两百多年来,各卫所的士兵大多都成了将领的佃农!
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是极少一部分靠着优渥的待遇用银子给喂出来的私军,所以在明末,军队只知有将而不知有君的情况非常之普遍!
王尘跟着王安还没靠近营门口,就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正在喊话。
“等会撤退时切记一定要快,谁都不要给老子拖后腿,半路遇到建奴千万不要恋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我们先逃到杏山,伺机再往宁远去!”
“尘儿咧,怎么还没来?”很显然,刚才喊话之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王朴了。只见王朴此人约四五十岁的年纪,面白无须,长相倒是周正,只是少了一股军人的狠劲,明显平时疏于锻炼,养尊处优惯了。
“爹!”王尘继承了这副躯体的记忆,自然而然的便开口叫了出来。
“快,尘儿,就等你了,我们马上出发!”王朴见到王尘心中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爹,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然而王尘却并没有跨上王安牵来的战马。
“尘儿,你休得说胡话,现在不走,等到天亮就得跟建奴决一死战了!”王朴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出来镀镀金,但从没想过真的战死沙场。
“爹,你猜为什么我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其他几镇却毫无反应?”王尘冷静的替王朴分析。
其实王尘穿越到大明,也并非没有获得穿越者金手指。
他发现,上一世看过或学过的历史,就如同电脑硬盘一般存储在自已的大脑中,而且不仅仅是历史,但凡曾经看过的书,上网查询过的资料,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王尘比谁都清楚此役的走向,各人物的结局。
王朴闻言果然心中一动,自大战开启以来,他没少跟其余几镇总兵打交道,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曹变蛟、王廷臣、吴三桂、杨国柱等人,其余诸如唐通、马科、白广恩、李明辅包括自己之流全部都是垃圾!
白日里,洪承畴已经定下次日天明各镇兵马分两路全力突围的决议。
虽然半夜跑路不地道,但也算是提前执行命令。
只是自己都能想到,为什么其余几个总兵毫无动静?
难道是他们都是大明的忠臣,想为皇帝尽忠?王朴用力的摇了摇脑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父亲脸露迟疑,王尘趁热打铁又问道:“父亲可还记得九年前的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