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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盛夏,即使蝉鸣不止,也丝毫遮掩不住小舟内溢出低吟。

“陛下,您要做什么......”

林惜玉服侍萧临夜换了衣裳就要识趣退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扔在了船榻上。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泛红的墨眸。

萧临夜染着醉意,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慵懒,颇有些撩人。

“当然是做你,不然朕做什么。”

他箍在她小腿上手忽然发力,强行将她拽近,发狠掐着她的腰。

“唔~陛下...”

林惜玉整个人都在颤抖,衣领被撕开,露出纤细的锁骨,雪白的肤。

那声音酥的,像是刚睁眼的小猫,睫毛微微颤着,无端让萧临夜小腹一紧。

他薄唇轻擦,洇染开斑驳,如雪中一点红梅。

酥麻如水波徐徐荡开。

她才终于明白,原来男女之间的事,只有亲身体会了,才知道何为活了死,死了又活。

林惜玉并非初次承恩。

只是那人白日里是矜贵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每每醉酒,便万分孟浪放肆。

这次也不例外。

她颤巍巍开口:“皇上,妾身今日不大方便,妾身......”

话音未落,天边飞来信鸽。

男人看完后,狭长凤眸凉凉扫了她一眼,声音冷得和方才判若两人:

“你且好好休息,朕忙完前朝之事,便迎你入宫,封你为后。”

说罢,转身跨马而去。

林惜玉爬到船头,抖着手捡起地上的信札。

看着上面“夫君”、“想念”等字眼,将信撕得粉碎,凄然一笑。

“三郎,我怀孕了。”

......

林惜玉出身显赫的尚书府,又生得玉肌花貌,才名更是冠绝盛京。

只是自小便是个病美人,日日离不开名贵汤药和香膏敷体。

六年前,林家落魄,她被叔伯送入皇宫,成了讨好新帝的礼物。

萧临夜生性冷漠,并不亲近女色,不曾碰过她。

直到那场宫变,萧临夜失踪,后宫嫔妃作鸟兽散,林惜玉在乞丐堆里翻出一个将死之人。

他满身血污,断了一条腿,像野狗一样被人踩在地上。

血水裹着泥泞从他头顶滴答、滴答淌下,浸红了他愤怒阴鸷的双眼......

是失踪的少帝萧临夜。

满城追捕下,林惜玉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将血肉模糊的他背回了家。

一夕之间,从尊贵的帝王沦为阶下囚,成了人人皆可啐一口的落水狗。

只有林惜玉愿意陪在他身边,为他治伤,与他共苦。

“陛下,妾带您回家。”

起初萧临夜还有些抗拒,直到看到她脸的瞬间,黯淡的眸子一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谁也不曾知晓,为了养活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拖着病躯,学会了生火、劈柴、采药。

曾经柔弱无骨、细腻如玉的纤纤素手,经过三年凡尘的磋磨,已经覆满老茧,丑得不忍直视。

日子虽清贫疲倦,林惜玉却觉得苦中带甜。

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家。

后来,萧临夜复位,她却没能跟着进宫。

萧临夜说,等一切稳固,便会立她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林惜玉信了。

朝夕相伴那三年,她以为自己捂热了这个男人的心。

可萧临夜刚走三日,另一个女人便推开了她的屋门。

那个女人长着和她相似的面容,正死死盯着她的肚子,面目狰狞。

“你怀孕了。”

林惜玉后退一步,护住肚子警惕道:“你是谁?”

“就你这副病容残躯,也配肖想后位?”

林惜玉大喊,“惊蛰——”

惊蛰是萧临夜护在她身边的贴身武婢。

“人早被本**支走了,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孟静月指尖戳了戳她的肚子,冷笑道:“不过仗着一张和我相近的皮囊***三郎,如今我回来了,你这狐媚子也该死了!”

“...你,你说什么?”

孟静月瞧她瞪大双眼,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猜的没错,这三***同我形影不离,我才是三郎深爱的女人,你不过是替身罢了!如今,皇上赐你这***自尽,也算给足你体面!”

林惜玉咀嚼这话,一瞬间全明白了。

为何萧临夜冷漠多疑,却在看到她样貌后毫不犹豫信任她。

为何他迟迟不肯迎她入宫。

为何每每醉酒,才会要她要的格外凶狠。

甚至一向克制的他,竟会咬住耳珠一遍又一遍唤她的闺名。

玉儿...

月儿......

林惜玉心口钝痛,却不死心仰起头,“他绝不会赐死我,我要见他!”

孟静月用力踩上她小腹。

“你命贱如泥,只要提起你,三郎就会想起宫外那段如野狗般狼狈的日子,怎肯再见你?!”

她指尖恶意满满划过林惜玉娇美的脸蛋。

“把你这张皮剥下来,看你还拿什么***三郎!”

林惜玉被侍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尖刀划开她的面容。

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孟静月拽起她的头发,将她拖到铜镜前。

“啧啧...真想让三郎瞧瞧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惜你没机会了,你和你的孩子都会成为一摊烂肉,灰飞烟灭!”

“畜...畜生,你不得好死......”

林惜玉朝她啐了一口血痰,死死护着肚子,仿佛垂死挣扎的鱼。

孟静月脸瞬时一黑,尖叫着命人将她绑在柱子上。

一箭又一箭,将她的肚子射成了箭靶子。

林惜玉被人推下高高的城楼,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砸在泥地上,血溅雨中。

弥留之际,她看到萧临夜策马而来,面上带着暴怒。

“林惜玉!”

他翻身下马,手中长鞭一甩,气势汹汹寻找她的影子。

孟静月迎了上去,扶他坐下,两人恩爱寒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梦醒,原来在萧临夜眼中,她从不是什么重要之人。

自古帝王多薄情,最是无情帝王家。

所谓相依为命,不如说是一心利用,自作多情。

看着暴怒的萧临夜,她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

那是他亲手绣给她的定情信物。

如今,多看一眼都嫌厌恶。

她松开手,丝帕随风越飘越远。

萧临夜,如有来生。

欺我之仇,弃我之恨,冷我之伤,伤我之痛。

这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我林惜玉会不惜一切代价万倍奉还!

眼角有悔恨的泪划过。

林惜玉死了。

“皇上节哀,属下找到林姑娘时,尸体已被野狗啃食不可辨认,经孟**带来的仵作鉴定,为自戕。”

“她不是在闹脾气吗?怎么会......”

萧临夜瞬间脸色煞白,像发了疯一样揭开方帕。

看着曾言笑晏晏依偎他怀中的林惜玉,成了一摊白骨烂肉。

男人颀长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

静月告诉他,林惜玉对他有救命之恩,自己甘愿做妾,可惜玉得知后撒泼耍横,寻死觅活,半分容不下旁人。

萧临夜当即震怒!

他不嫌她如今卑贱丑陋已然允她皇后之位,她竟如此善妒,不惜以死作挟!

于是策马赶来当面训斥,她竟真的就这样死了?

惊雷暴响,皇帝怔怔抬头望天,任凭烈风厮打,雨丝像血一般淌过他俊美的面颊。

他想不通,这样胆小怯弱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勇气自戕?

半晌,哑然开口:“她可有话留下?”

“未有,只是......”

“只是什么?”

侍从低头,“林姑娘她...她已有三个月身孕!”

霎时,狂风大作,恸哭声骤然在黑暗中响起,破碎的如同野兽哀鸣。

林惜玉却只是冷冰冰躺在地上,再不肯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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