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没好气的说完那话就后悔了。
她、她到底哪儿来的勇气那么对谢洲的啊,明明错的人是她……
可看到谢洲忍气吞声的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来拧开煤气,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她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刚才谢洲眼睛冒火的瞪着她,她真的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忍不住***了。
幸好没有。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谢洲那件飞行服,脱下来挂到墙上的挂衣钩上。
然后目光环顾起四周。
上辈子私奔之后再没有踏上胶岛,她自然也再没有回来过这里的住所。
谢洲现在担任第一大队的飞行大队长,相当于陆军里的营长,但飞行员属于专业的技术人才,还是很稀缺宝贵的那种,所以各方面地位高,待遇又不同于其他军种。
航校毕业进入部队,就已经是军官,一结婚部队就给分配住房。
这个小半岛条件不好,但相对于谢洲这个级别,分下来的房子面积,在这个年代算是很大的了。
有客厅,有饭厅,两室一卫一厨,还有个小杂物间。
一进门是宽敞的客厅。
顾娇从小生活条件好,身上带着娇奢作风,所以结婚那时候,不满意谢洲仅仅粉刷了墙壁,又搬进一堆在她当时看来破烂的家具。
因此发着脾气让谢洲重新按照她说的来,首先铺了木地板——要知道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家,仅仅是洋灰地,或者在洋灰地上涂一层红油,再或者讲究点的铺上地板革。
木地板***不菲之外,也并不适合沿海地区的潮湿。
顾娇偏要,理由仅仅是方便她光脚踩。
谢洲便在掏过六百六的彩礼和四大件后,拿出积蓄到地板厂订购木地板。
当时厂子里生产出来的木地板,是那种不上漆的实木地板块,也叫素板。
按照一般的安装程序,是直接拼接着铺在地面的。
谢洲考虑到潮湿问题,跟工人们沟通着在地上打了龙骨架。
然后才又铺上地板块,再请油漆工涂擦上隔个半年就又需要重新维护的木蜡油……
顾娇脱掉细跟凉鞋,心绪难以平静地踩到地板上,她那时候铺上木地板还不算,后面又让谢洲到木器厂买了时***行的组合家具,大衣柜,还要了一张席梦思床,是这时候的双层弹簧软床,连床靠背七百多块钱。
电器诸如冰箱电视洗衣机一个都不少。
谢洲的积蓄估计都被挥霍一空,她爷爷应该也补贴过一点,反正还送了她一组棕丝和人造海绵制造出来的沙发。
她配天鹅绒的沙发套,罩上白色的***布,很是好看。
……总之她那时候挑剔的要死,也作的出奇,作的完全不管别人死活。
以至于名声远扬,其他单位的人甚至专门组团、瞧稀奇似的跑到家属院,就为看看这么作的女同志,究竟长个什么模样……
客厅右手方向就是两人的卧室。
刚才谢洲去厨房前,顺手把皮箱子提回卧室了。
顾娇推开门,看到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正洒在弹簧软床上,靠墙那边是大衣柜,梳妆台,窗户底下摆着四大件之一的缝纫机,和一张写字台。
房内的布置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是熟悉又温馨的感觉。
顾娇打开皮箱,正打算把里面的衣物放回原来位置,突然瞧见墙角,有张老旧的、折叠起来的行军帆布折叠床。
她起初还纳闷,她怎么会把那种东西留在房间里,猛地想起来,她从结婚头一天就不肯让谢洲碰,还很不讲理的不让谢洲在她这张弹簧软床上睡觉。
所以谢洲自己找来一张折叠床,平时折叠起来,回到家晚上睡觉再打开,铺上被褥……
顾娇想起这件事,脸上好像被打了一耳光,**辣的烧起来。
换别人身上,她这种老婆真该扔了……
谢洲居然一直忍下来。
门忽然被重重敲了两下。
谢洲声音冷冰冰的,丝毫没有什么感情地告知她,“饭要等一会儿,先去洗澡。”
顾娇刚才也不是心血来潮要洗澡,是先前刚刚重生回来乍然面对谢洲的时候,心情紧张,身上出了汗,加上外面吹了海风,确实想洗个热水澡。
闻言她赶紧收起那些不好的情绪,从卧室里走出来。
自觉刚才态度不好,出来后就又忙说道,“麻烦你了……”
谢洲就像没听到一样,抬脚就走。
顾娇咬了咬唇,心里不是滋味,不过想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要和谢洲重建良好的夫妻关系,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于是先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地面贴着老式的一组四块的瓷砖,门口摆放着薄荷绿的双缸洗衣机,再往里走是蹲便器,最里面墙上挂着储水式的电热水器,下面有个浴缸,不大,一个人坐进去刚刚好。
此时浴缸里接满了水。
旁边地上还放着两只装满热水、沉甸甸的铝皮热水瓶。
顾娇顿了顿才想起来,这种储水式电热水器,平时只能满足一个人淋浴,想再洗,只能等水注满,再加热,不然就要洗冷水澡了。
也就是说,里面一次储存的热水根本不够接满浴缸,所以谢洲是给她烧水了,还怕她不够用,又备着两暖壶热水。
好像……他从前一直是这么做的。
也好像从来没反驳过,烧热水麻烦,让她凑合着淋浴。
毕竟上辈子从跟人私奔到闭眼,中间跨越了十几年,从前很多具体到细节的小事,顾娇如果不绞尽脑汁的去想,很难再回想起来,但一旦回想起来,她就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辜负了一个那么好的谢洲。
脱掉衣服放进洗衣机,伸腿跨进浴缸,身体完全没入热水里,顾娇终于忍不住眼睛湿润,下决心要修复好两人的关系。
但是泡完热水澡,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怎么没带换洗的衣物进来啊??
最终她只能裹着一块大毛巾,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一条缝隙,然后冲着外面十分难为情地喊谢洲。
“谢洲,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