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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果然,第二日宫里就传出消息,召萧钧宁入宫。

按照规矩,昭仪是没资格做寿的,更别说召各家命妇入宫庆贺。这只说明两宗事:一是昭仪娘娘盛宠正圣,二是预示萧兰若马上又要往上升升位分了。

前世这时候,她已经被软禁起来,沈氏好好的,没有吓得卧床不起,三两句话就打发了来传旨的小***,绝了她出门的机会。

如今是李墨亲自来传旨,内宅说了算的只有沈月芙。她刚被李墨赏了一顿嘴巴子,自然不敢在他面前冒头。萧钧宁没有阻碍,如愿出了祠堂,坐上了马车。

因着她昨儿提剑***,凶名在外,下人没敢怠慢的,恐怕她又发疯砍了自己。

她注意到李墨上车的时候,左腿似乎有些不便。她昨晚被罚跪祠堂,难道李墨回去也挨罚了不成?就想关心两句,毕竟要不是李墨亲自来,只怕还要费一番口舌。

只是李墨一直鼻观口口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她看了他几眼,李墨只是低头不看过来,她这句腿是不是伤了,反倒问不出口了。

她给听荷使了个眼色,听荷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两个小金锞子,拿袖子掩着递过去,“内监大人买口茶吃吧。”

萧钧宁看他表现,只当他在宫内当差,谨慎惯了,所以也没敢透出亲近来。这两个小金锞子价值虽高,却是达官贵人们打赏下人常用的,并不出格。

哪知李墨只是扫了一眼,嘴角似乎还带上了点嘲讽,“无功不受禄,国公夫人的赏,咱家当不得。”听荷一愣,这足够在汴京买个宅院的钱,送到他眼前,他居然不要!

平时两个小银锞子就是厚赏了,李墨这个级别的***,只怕十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听荷知道姑娘这也是感谢救命之恩的意思,于是又强硬塞过去,“拿着吧。姑娘和娘娘是亲姊妹,日后见面的差事还多呢。”李墨还是不为所动,没有就势接过去。

萧钧宁看他的眼中多了赞赏,此人必成大器,他能不为财帛所动,要么是不够多,要么就是他别有所求。李墨肯定是后者。

李墨抬起眼,与萧钧宁对视。奴才直视主子是很失礼的,没等听荷呵斥,他已然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夫人的食盒里装的什么?”

她此次进宫,除了带着给长姐的生辰贺礼,就带了两碗玫瑰茶酪,放在食盒里,听荷捧着。她想着昨晚在祠堂过夜,就算没跪,也睡得不大好,还没吃食。

这玫瑰茶酪解渴解饿,还有舒筋活血的效果。路上吃正合适。

她示意听荷打开盒盖,瞬间茶香、奶香和花香三股香气溢满了车厢。李墨本是随口一提,现在也不禁眼前一亮。“夫人执意要赏,不若赏一碗让奴才尝尝。”

萧钧宁自然应允。只有听荷苦着脸,姑娘带两碗,明明是有自己份的。这下没了。

李墨接过来,细细一品,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他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进了宫更是见多识广,这滋味竟是他没吃过的。“谢夫人赏,风味独特,可是混了玫瑰和茶叶的缘故?”

听荷骄傲地介绍,“算你有口福,这玫瑰用的是御赐的玫瑰露,中和了牛乳的膻腥,茶叶又添了一分清爽,不显甜腻。三者放得错了一点儿,都没这绝顶的滋味。”

李墨由衷地赞道,“夫人聪慧。这要是请娘娘献给陛下......”

萧钧宁立刻打断,“不是我藏私。姐姐固宠自是重要,不过这滋味有着重要的一味材料,就是这茶。不是常用的青团,是一种新法制的,大南边才特有的茶种。”

李墨一点就通,如今世道动荡,沿途运输的消耗,不亚于“一骑红尘妃子笑”。娘娘若是献上此物,陛下真的吃得上了瘾,那就是劳民伤财一大笔钱。

娘娘只怕也得落下妖妃的骂名。要知道,陛下已经透出风来,生辰一过,就封娘娘为贤妃。这么一想,李墨对萧钧宁也多了两分赞赏,她倒是个眼光长远的。

一般闺阁女子,夫君的宠爱大过天,哪会考虑百姓疾苦,可见萧钧宁胸中有沟壑。

萧钧宁见他连吃了半碗,确实真心喜爱,忙道,“前年庙会只得了拳头这么大的两罐,公公喜欢,赶明儿再来,让听荷全拿给你。”

别看只是两罐茶,也是价值千两银子的,用来送人情,又贵重别致还不显俗气。

李墨吃了半碗,大概是玫瑰露的功效,只觉得受伤的左腿疼痛都缓解了许多,心内也爽快了几分,随口道,“不必麻烦,我常过去吃就行了。”

这句说得可是一点不客气,完全不是奴才该有的语气。也就是裴恒能这么和她说话。

萧钧宁听得一愣,心下有些着恼。自己因着救命之恩,以礼相待,原看李墨是个规矩的。没想到他看自己待人随和,居然敢得寸进尺,出言轻薄。

听荷也发觉不对,什么叫他常过去吃?他什么身份,国公夫人岂是他能随意见的。就是陛下,这么跟自己的妻妹说话,都显得孟浪了。姑娘好性,她可不能忍。

没等听荷发作,萧钧宁已然把另一碗玫瑰茶酪递给她。“趁热。”

萧钧宁此举另有深意,她不想得罪姐姐面前得脸的宫人,可也不能由他欺负。她将另一碗赏给听荷,就是让李墨看看,她一贯宽待下人,而不是对他另眼相看,说话注意分寸!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一晃。在汴京闹市,马车本来就走不快。大户人家有经验的车夫绝对不会赶得这样颠簸,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听荷惊呼一声,“姑娘,小心烫!”

萧钧宁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已经做好了被溅出来糖水弄污衣裳的准备了。李墨抬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碗里的糖水稳稳的,竟是一滴都没洒出来。

就是裴恒也不曾和她这么亲近过。他的手很凉,应是练过武的,粗粝的老茧随着他的力气,碾着她的手背,一股股**的感觉蔓延过来。没等她呵斥他的失礼,他已经收回手。

不理满身不自在的萧钧宁,他面色如常,声音沉稳问道,“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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