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周强和对象林雪花见面,说起周惠结婚的事,林雪花说:“这么急?你们家都快农忙了,不是等农忙后再出嫁吗?”
要不周强多累。
周强又说:“唉,不止是周惠要走,我大弟定子也要走,徐慎给他介绍了县城的工作。”
“什么?”林雪花也很羡慕,这么好的事怎么没落在自家兄弟头上,她推了推周强:“那你呢?回头给你介绍一个,让你也上城里工作。”
“那肯定。”周强嘿嘿一笑:“不过现在不急,等定子在县城安顿好再说。”
“你们家怎么偏心着周定?”林雪花不得劲。
“因为是定子去走动的,他那张嘴能说会道,我跟徐慎不是很熟……”周强不好意思说,其实他有点怂徐慎。
“啧。”林雪花翻白眼。
周家也想到了农忙的事,就问周惠,到时候回不回来帮忙?
舒然说:“姐结婚没在村里办酒,到时候正好,割点肉请人吃顿饭,顺便把活给干了。”
这都是招呼一声的事,只要周国栋不吝啬那点吃的,还怕没人手干活么?
周国栋觉得也是,两全其美,笑道:“还是定子聪明,读过书就是不一样。”
周定和周惠姐弟俩都读完了初中,是家里学历最高的。
到了周惠出嫁那天,徐慎从县里弄了一辆汽车来接亲,惹得整条村的人都出来瞧热闹。
林雪花看到小姑子这待遇,酸死了,忙问周强:“这么大阵仗,你们家给多少陪嫁?”
周强:“没多少,就几身衣服,两床被子。”
周惠穿上新衣服,头上盖着红盖头,由舒然背着出了闺房,周强负责提行李,其中还有舒然的行李。
徐慎等在外面,看见舒然背着新娘子出来,脸上顿时沉了下去,不是说弟弟嫁过来吗?
姐还是弟都行,是他自己说的,有个人跟他走就成了,可是经过周家小子三番几次的接触,徐慎早已认定,是弟弟嫁给他,不是他就不要。
“周定。”徐慎站到前面拦着他,眼神死死盯着他。
舒然抬头,朝他暗示地眨了眨眼:“我姐怪沉的,先上车再说。”
接收到暗示,徐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将信将疑,生怕舒然耍什么花样。
“慎哥,快去开车门,杵着干什么?”舒然催促。
“你姐也去县城?你没跟你爸说?”徐慎凑近舒然的耳朵,谨慎问清楚。
舒然没好气,只得解释:“嗯,我爸妈还不知道,先去县城再说,一起去。”
这么说还是弟弟嫁过来。
徐慎得到准话,转身打开车门,将周惠扶进去。
也是,弟弟是男的,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嫁,只能借姐姐的光。
舒然和周惠坐在后排,前面还有座位,徐慎本来可以坐前面,但他偏偏挤到舒然身边,跟舒然说悄悄话:“你穿新衣裳了?”
今天的舒然,穿着合体的衣服,显得更好看了。
“你不也穿了?”舒然说,但想想人家是新郎官,穿新衣服很正常。
“我结婚。”徐慎扯扯领口,不是很习惯一扣到底的穿法。
在鞭炮声的欢送下,汽车开上了乡间的宽土路,扬起一层黄沙。
“周定他姐,你自己把盖头掀了吧。”默了默,徐慎开口。
舒然瞪大眼,赶紧看向司机。
“没事,是江帆。”徐慎自然而然地握住舒然放在膝盖上的手。
舒然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想起徐慎如今已经不是自己的姐夫,准确地说,徐慎娶的是他,自己才是今天结婚的当事人之一。
暗叹一声,舒然劝自己赶紧适应角色。
“嘿,周定!”司机转过头来,果然是带着墨镜的江帆。
想必汽车也是他弄来的,这会儿江帆笑得晃眼,就跟看什么稀罕似的。
“帆哥好。”舒然知道对方看什么稀罕,肯定是徐慎跟江帆交了底,不然江帆应该还会继续喊他小舅子,而不是周定。
舒然默默红了脸。
周惠听出来了,车上都是熟人,于是犹豫了一下,自己把盖头掀开。
这次舒然抽回被徐慎握着的手,希望徐慎能理解,他不想让周惠知道这种事。
徐慎没恼,温和对周惠说:“周定他姐,别紧张,我跟周定都说好了,你不用嫁给我。”
周惠一直没怎么正眼看徐慎,这回才终于把对方看清楚了,倒是一表人才,她怔了怔,忙说:“好的,多谢你,慎哥。”
“那你到了县城是什么打算?”徐慎问。
舒然趁机帮姐姐说:“这事还得托你打听打听,县城里有什么靠谱的媒婆吗?我姐想嫁给军人。”
江帆在前面噗嗤笑了:“你们姐弟俩可真有意思。”
一个巴巴地跑来县城跟姐夫勾搭,撬了自己亲姐的男人,一个指着说过亲的男人给自己找婆家,要不是亲眼所见,江帆都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一对农村姐弟身上。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找什么媒婆,你帆哥有路子。”徐慎看着舒然:“到时候你姐打扮打扮,让江帆直接领她去单位相亲。有的是单身汉,想媳妇都想疯了,随你姐挑。”
舒然一听是有单位的,摇头:“我姐的条件,有单位的恐怕够不着。”
江帆慢悠悠地说:“别担心,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眼对上了,能为你赴汤蹈火。”完了吹了个口哨,回头对徐慎笑:“是不是,慎哥?”
徐慎:“好好开你的车,别开沟里去了。”
跟三个大男人讨论自己的婚事,周惠红了脸,不过徐慎竟然愿意帮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我条件不好,条件放低一点都成。”周惠说。
江帆:“你条件这么不好,到底都还是没看上我们慎哥,唉。”
周惠连忙看徐慎的脸色,磕磕巴巴解释:“我……”
舒然:“帆哥,你就别笑我姐了。”他接过话茬:“我姐跟慎哥不是一路的,本来就不应该结婚。”
徐慎明显是更想娶男的,应该是gay,而不是双插头。
江帆笑着起哄:“弟弟,那你是?”
舒然也不觉得自己是,但他知道怎么说话不会吵架:“至少应该能过到一块去。”
“哟。”江帆不停地笑,从后视镜打量徐慎:“哎呀,听见没?”
这年头不兴说甜言蜜语,能一块过日子就是承诺。
徐慎微笑,也看了舒然好几眼:“嗯,能过日子就行。”这样的徐慎,真有几分当新郎官的意气风发。
那是,此时他心里的滋味儿,比当初去周家提亲美妙多了,是不可言喻的。
原来对和不对的感觉,相差这么大。
周惠觉得气氛有点儿古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为了不说错话,她接下来就没怎么说话。
舒然也闭上了嘴,他害怕这两人嘴上没把门,说多了会吓着周惠。
一路无言,到了县城。
徐慎的家,竟也是装扮过一番。
噼里啪啦,鞭炮在门口响起,烟雾散去,露出一群人来,男的都是徐慎的朋友弟兄,女的是他们的媳妇亲眷,听说徐慎今天结婚,都来帮忙。
样子还是要做一下。
徐慎先下车,接着是舒然,他负责背姐姐上楼。
和舒然的关系,徐慎没有跟谁都说,和江帆说,是因为江帆自个瞧出来的,于是他就干脆拉着江帆去接亲,反正一块红头盖遮住,也没人瞧得出是男是女,谁知情况有变,到底还是把周惠迎了回来。
陈凯放完鞭炮说:“新郎官,怎么不是你背新娘子?”
徐慎这个新郎官,反倒在后边提行李,漫不经心说:“我跟新娘子还不熟。”
“哎,过了今晚就熟了。”陈凯挤眉弄眼,真心替徐慎开心,这个雏男终于要开荤了。
“滚。”徐慎踢了陈凯一脚。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赶紧把行李一放,冲到前面去,好在舒然背着周惠只走到一半,还没有进房间。
徐慎在前面带路,把舒然领进了二楼另外一间客房,而不是他自己的卧房。
正想说两句,外边陈凯在喊:“慎哥,行李放哪?”
徐慎只好出去:“放外边就行了,我来收拾。”
看见徐慎从客房出来,陈凯一脸狐疑:“你怎么从那屋出来?”
徐慎:“啊,她弟住这屋里,姐弟俩要说会话。”说着瞪了陈凯一眼:“你少管,去干活。”
陈凯是个单身汉,也不懂这些,徐慎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放下行李就下去了。
“那我端点吃的喝的上来。”
“嗯。”
徐慎正想问,周家姐弟俩的行李是怎么分的,舒然走了出来,指着少的那袋:“我的,剩下的都是我姐的。”
“这么少?”徐慎看着他说:“那你自己拎到我屋里,我给你姐送这些进去。”
“嗯。”舒然避开这道视线,接过行李去了徐慎的屋里。
对方门上贴着大红喜字,推开门一看,里边焕然一新,看得出打扫过卫生,家具有些也换了新的,床单被子什么的都是崭新的……
还有那个大红木柜子,之前来不是这个。
舒然不知为什么脸皮发烫,撇撇嘴,又不是正儿八经结婚,搞得真像那么一回事。
徐慎送完行李快步赶过来,看见这一幕也放慢了脚步:“杵着干什么,放到柜子里去。”说罢自己拿过来:“我来吧。”
柜子是新买的,里边没放多少东西。
一转身,徐慎发现舒然不见了,原来是陈凯又端着东西上来了,舒然出去接。
陈凯抱着舒然的肩膀:“小舅子,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有事找你凯哥,别跟你凯哥客气,来来来,喝汽水。”
“谢谢凯哥。”正好舒然渴了,小心接过黄橙橙的汽水。
“干什么呢?”徐慎夺过陈凯手里的零食托盘,推开这个不要脸的,警告:“别搞那一套,人家正经人。”
陈凯抢了一杯汽水过来喝,不爽地龇牙:“徐慎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正经人?”
而徐慎只是凉凉看他一眼。
这个眼神的意思陈凯懂,再闹就要吃排头了。
徐慎的警告他也懂,就算结了亲,周定跟他们也是不一样的,不会跟着他们一起混。
这方面还是要分清楚,特别注意。
“你们聊,我给我姐送去。”舒然喝完一杯,识趣地接过托盘离开。
今天这个日子,徐慎跟陈凯能聊什么,他交代一句:“去干活。”然后跟着舒然的脚步也进了房间。
陈凯看着他们俩,抓抓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下去跟江帆说,觉得徐慎和他小舅子怪得很,江帆笑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徐慎跟他小舅子这事儿,估计瞒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