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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渐渐长大,我才知道爸爸的这种行为叫家暴。

老师说可以报警,警察叔叔会保护我和妈妈。

于是在一个被打的晚上,趁着爸爸睡熟,我拉过妈妈的手。

带着无限的喜悦和憧憬,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妈妈,我们去报警吧,把爸爸抓起来。」

妈妈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反而用一种无比震惊和痛心的眼神看我。

「清清,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做!」

谴责的语气犹如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一瞬间面红耳赤,仿佛自己是个天大的不孝女。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老师说,家暴就是家暴,无论他是谁,都不可以被原谅。

于是我执意要去报警。

妈妈第一次打了我。

指头粗的木棍都打断了,她让我跪在地上反省。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不只爸爸打人疼,妈妈打得也很疼。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妈妈也是会打人的,只不过打的不是爸爸。

被爸爸打了无数次我没哭,但被妈妈打的那晚我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妈妈破天荒地舍得煮个鸡蛋,给我揉伤。

以往,妈妈都是把鸡蛋留给爸爸吃的。

我知道这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因为爸爸就是这么对妈妈的。

可我不喜欢这样的妈妈,她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以前挨打的时候,我盼着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妈。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我发现长大是件很难过的事情。

它渐渐摧毁了我的妄想。

一次又一次的家暴仍然在重演。

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也如出一辙。

我无法控制地变得麻木,冷眼看着妈妈前脚哭得伤心欲绝,后脚讨好得小心翼翼。

我以为我不会再比今天更加失望了。

但失望的背后,还有绝望。

十一岁那年,我被我爸打到骨折。

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执意要去报警。

她哭着跪下求我,她说我要是报警就是在逼着她去死。

一个母亲给女儿下跪。

我被死死钉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无路可进,无路可退。

她爱我吗?

我已经分不清了。

或许是爱的,但她对爸爸的爱几乎将她掏空。

最后分给我的所剩无几。

家里的破碗数不胜数,因为生活捉襟见肘,妈妈一直把能用的都留着。

她把最好的碗给我爸用,第二好的留给了我,碗边裂口最多的留给了自己。

后来。

破碗越来越多,她自己也分不出个高下好坏。

大家手里拿着一样的破碗。

把生活过得一样稀烂。

爸爸开口要的钱越来越多,每天回来心情越来越差,下手越来越重。

然而过了几天,爸爸却突然容光焕发。

不仅买了只烧鸡回来,还给妈妈买了件新裙子。

妈妈以为是春天来了。

没想到爸爸的话,让她如坠严冬。

爸爸拉着她的手:

「婉柔啊,就我们那个赌场,有个大老板,人家有钱又有本事。他很欣赏你,你穿上这裙子,明晚陪他吃顿饭怎么样?」

妈妈一直长得很好看,是镇上出了名的美女。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怔怔地盯着爸爸的眼睛。

慢慢道:「只是吃饭吗?」

像是在确认什么。

爸爸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他说:「婉柔,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大老板说以后会带我混,我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妈妈坐在那里,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瞬间老了十岁。

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就好像万念俱灰。

爸爸以为她不会答应,转脸对她破口大骂:

「你不是在老子床上叫得挺欢吗?怎么换个人就不行了?

「妈的,你连张大蒋他老婆脚后跟一层皮都不如!」

张大蒋的老婆我知道,住在镇西头。

同学们说她是做鸡的。

做鸡养老公。

妈妈已经泪如雨下,她拽着爸爸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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