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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喜欢我娘亲。

我和父皇被迫跪在地上,他正在龙榻上抱着我娘笑得开心,不顾我娘僵紫的脸硬要喂她吃葡萄。

整个宫殿亮着明黄色的光,一排一排的短烛被点起,越是这般的光,越是刺我的眼。

「好样的。」他硬塞进我母后嘴里,逼着她吃下那颗葡萄,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似乎他的变态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

父皇恨得牙痒痒,若不是有下人押着我们,恐怕他会冲上去咬断那个贱人的脖子。

我亦无比的愤怒,好似全身血液逆流,想将他一刀捅死,可是他现在是个皇帝,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屈辱感和愤怒感已经占据我一半的理智。

我带着些许嘲讽开口:「叔叔,您篡位成功了,也不至于这样心急吧。」

「哎呀,我的乐宁小公主生气了?」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似乎我生气会让他感到莫大的愉悦。

还真是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的变态。

我是乐宁公主,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女儿,父皇作为一个君王忠厚仁义,母后温婉贤淑,更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们恩爱一生,只生了我一个孩子。

以前他对我说话得语气温柔,做什么事儿都让着我,简直就是一个好叔叔的模样。

他确实会演,父皇母后都觉得他是一个好弟弟。

但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觉得他是我的好叔叔,可后来我觉得他是个变态。

他是个疯子,是个贱人。

我曾无意间看到他手绢上绣的名字,竟是我母后的闺名。

我怒气冲冲质问他时,他却给我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搜他身时手绢已经没了。

好样的,他是故意亮给我看的,故意恶心我的。

说起来,我这个好叔叔只比我大六岁。

我母后生我那年十六,父皇十七。

一转眼,我都十八了。

公主嫁人都晚,更何况本朝就我一个公主,尊贵至极,若不是人中龙凤,怎配娶我?再加上有人从中作梗……

「我的小乐宁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叔叔这么对你的娘亲啊?」他开玩笑似的摸了一下我母亲的脸。

我再也忍不住我的愤怒了:「你这个……」

我还没骂完呢,旁边的老妇人就抽了我一嘴巴,我瞥了眼她,看着眼熟,应该是以前宫里的人。

「你敢打我?」说话时我没带任何语气,只是平静地反问。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好叔叔脸一瞬间冷了下来:「谁叫你打她的?」

那老妇仓皇跪下,没想到皇上会发怒。

「拖下去,剁成肉糜。」

他没有感情地说道。

他确实比我父亲适合做皇帝。

他怒气不消,却将怒火全发在了我母亲身上,他大手捏住母亲的脸,一只手端着酒杯,硬要往我母亲的嘴里灌。

我长长的指甲抠进掌心里,不用再染蔻丹了,鲜血已经染在了我的指甲上。

「赵临渊!放手!你个畜生!我素来对你不薄,你却如此不仁不义,一点兄弟情分都不顾,谋权篡位本就是逆天而行!现如今,现如今……你还做出此等下贱之事!」

我父亲急红了眼,我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他这么愤怒。

我瞧了瞧父皇,又瞧了瞧赵临渊。

不得不说他和我叔叔长得很像。

但我叔叔会比他年轻一些,比他更好看。

但仍改变不了赵临渊是贱种的事实。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放开我娘亲。」下人现在不敢押着我,我可以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

娘亲哆嗦着摇头:「阿宁,不要做傻事!」

我笑着握住娘亲冰凉的手,无视赵临渊,在娘亲的身边蹲下:「娘,我爱你。」

「娘也爱你!」娘想抱我,却被赵临渊拦住,他不让我娘抱我,那种占有欲已经成了变态的欲望。

赵临渊伸出手捏住我娘的脖子:「阿姊,别碰乐宁。」

为何……别碰我?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他力气之大,肉眼可见,娘亲的脸变得通红。

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就把我娘捏死了。

于是我一口咬上了他的胳膊。

不知是看人濒临死亡还是我咬住了他胳膊让他吃痛,竟让他有种冲上云霄的快感,他大笑着松开我娘,捏住我的脸,我还是不肯松嘴,死死地咬着。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旁边的宫女不敢上前,谁也不知道这位新帝王的秉性是什么样的。

「小乐宁啊!」他笑着大喊。

我感觉到了鲜血进入入口中,我终于把他的臭皮囊咬破了。

他似乎很感慨:「从小到大只有你让我流血呀。」

是了,他从小看着我长大,因为父皇母后都有要事,那时皇爷爷还在位,他最宠我了,应了我的求,让我这位小叔叔天天陪我玩。

可惜我小的时候就叛逆,生出不少祸端,皇爷爷偏爱我,所有的打和骂都是我这个小叔叔挨的。

久而久之,难免生了一些不好的心性。

我晓得我亏欠他,所以长大之后我一直很温和地在弥补他。

他到了年纪该娶妻,我特别积极地帮他牵红线,结果还落得满身的不是。

他不想去塞外,是我求了皇爷爷收了那道圣旨。

他跪在殿前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做出忤逆兄长之事。

爷爷才走了四年,他不仅夺权篡位,连亲嫂嫂都欺辱。

后来我们关系变僵,也是因为他三番五次的挑衅我。

故意在我面前露出那手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原来的未婚夫就是被他陷害打入大牢的。

害得我嫁不出去。

现在害得我一家人都沦为他的阶下囚。

「乐宁,你知不知道朕讨厌你啊?」

我依旧死死地咬着他,咬得我下牙床都酸了。

他不在乎我不接话,将我娘亲从他腿上推下去,转身直面着我。

「你以前总爱哭,你一哭我就要连忙都哄着你,你想要什么,我就是拼了命都要给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外面玩,只有我一个人在屋里陪着你,你不想出去玩儿了,我就不出去,你想写个字,我要给你写字贴,你要学画画,我就手把手地教你,哪一阵你又不舒心了,直接将墨泼到我身上,这些我都能忍着你……」

他话锋一转脸一下子从回忆时的温柔转变成了阴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骂我是贱种。」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确实是我的错,小时候不懂事,听着其他皇叔们的教唆,似懂非懂地听别的皇叔管他叫贱种,十分没良心地跟着叫了一句。

我知道了那句话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以至于他那么多年都没有再好好和我说过话。

可我知错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这么说,我恨不得将心剜出来同他认错。

除了今日。

除了他篡位的今日。

「我真是好久没听到你好好叫我一声叔叔了,你从小就讨人厌,黏着我不肯走,叔叔叔叔地叫个没完,现在我回想起来真是觉得可笑,你都不记得了,我却惦记了这么多年。」

我松开了咬他的嘴,是因为太麻了。

我僵持了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我记得。」

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语气嘲讽狠辣,眼神中却有一丝期待:「好啊,你记得,那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我这么多年说了那么多话,我怎么记得我说过什么?

「我说过很多话,不可能都记得。」我吃痛,忍不住往后一躲,他现在注意力却放在我身上,我悄悄看了娘一眼,示意她往旁边走。

娘慢慢的往旁边移动。

他摸摸我的脸,手臂还流着血,鸦睫半垂,似是在低声自语,又好像真的和我在商量:「那你说怎么办?你想保你娘亲吗?」

我见他放松下来,继续道:「你我叔侄一场……」

他本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谁知如有预感一般突然扭头,似一头饿狼狠狠地瞪住我的娘亲。

「阿姊,不要再动了。」他声音冷如冰,我忍不住开始恐惧他,他真的疯了,我没法预料他的一举一动,他是真的会疯起来杀了我们。

我突然觉得浑身冰冷,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或许他的恨从一开始就种下了,现在只是开出来残忍的复仇果实。

这殿里太凉了,我头一次觉得家不是家,而是一座坟墓,一座华丽的,可以埋葬整个赵氏的坟墓。

他伸手,旁边的宫女会意,拿过一把匕首放在他手上。

他拔匕首出鞘,突然又换了副嘴脸,邪魅一笑:「乐宁,叔叔今天陪你玩个好玩的,你拿着这匕首,在你父皇和母后中间选一个,只能活一个,不然他们都得死。」

我被他强硬地抱在怀里,他握着我的手,逼着我手里握匕首,我的心突然凉得彻底。

「赵临渊!你让子杀父弑母!你是畜生!畜生!」我父亲越骂越激动,娘亲在一旁哭得不行。

一瞬间我的耳膜快要被刺穿,各种纷杂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赵临渊很满足,他的气息在我耳边吐纳,故意让鼻息慢慢撩过我的脖颈:「乐宁,快选一个。」

偏偏是他的话有奇效,我耳边瞬间清静了,连意识也清明了很多。

我又好像听到他以前同我说的话:「乐宁,人是懦弱的,他们往往会把自己的弱点隐藏得太好,但越是藏好的东西就越容易暴露。」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叔叔,我不选。」

赵临渊还以为我在挑衅他,他也讽刺地笑:「好啊,那你就看着……」

未等他说完,我已开口打断他:「叔叔你爱慕我的娘亲吗?」

他身子明显一僵,我猜我赌对了。

他不爱我的娘亲。

「叔叔,你心里的人是我。」我扭头,同样对着他的脖颈,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他突然发了疯,夺过我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摔在地上,扼住我的喉咙,让所有人滚出去。

他扼住我喉咙的力气之大,让我头脑开始缺氧,越是难以呼吸我越想大笑,赵临渊也知道怕?

他爱慕皇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如今被说破了,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故意打了个幌子,为的是掩盖他更加难以启齿的爱。

他爱上了自己的侄女,亲侄女。

也就是我,赵乐宁。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心里的人是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他慢慢地松开了我,但还是将我摁倒在地,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能看出他眼中的惊慌和隐隐约约的悲伤:「叔叔,天底下还有比您更大逆不道的人吗?」

谋权篡位,欺兄辱嫂。

「所以呢,所以你想说什么?你在嘲笑我吗?现在你是阶下囚,我是皇上,我想杀你只是一句话的事!」

「叔叔。」我没有表情地叫了一声。

这招很好使,他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陪我,陪我一晚。」

我想狠狠拒绝,痛骂他一顿,然后一头撞死,好留个清名。

但我指甲狠狠地抠着手掌心,将手掌心的伤口抠得更大些,若想救双亲,怎么还有这种私心?

他看我还坐在原地,嘲弄一笑,继续说道:「不让你做那些事,只是过来像以前一样和我睡一晚。」

他不会骗我,我双腿早已发麻,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跟着他走向龙床。

赵临渊已经躺在了龙床上,金丝帐让我看不见他的脸和身子,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

但我能看出他很憔悴,一点也没有刚才的张牙舞爪的姿态了。

我慢慢掀开金丝帐,他睁着眼睛看我,我们两个的眼睛有四分的像,他们都说侄女和姑姑像,我偏生和我叔叔像。

他伸手拽着我的袖子,将我一把拉入怀中:「叔叔给你唱个曲儿,你乖乖睡觉。」

赵临渊一句一句唱,我却丝毫没有困意。

曲子是他以前唱给我用来哄我睡觉的,他声音轻柔,咬字不清,却分外缠绵。

他说是让我睡觉,结果死死把我锢在怀里,挣不脱,跑不掉。

那个灯火通明的大殿,我相信不止我没睡着,赵临渊也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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