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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把这种刻薄自己满足他人的行为,视为被爱的前提。

唯有我的保姆阿青,她会给我一种被豢养着的溺爱错觉。

虽然有时她私下里会做一些让我觉得难受的事,但每次惩罚结束她都会抱着我,亲吻我,喂我糖。用无比轻柔的语气哄:「我的小小鸟,我的乖小狗。」

在她那里,我得到了母爱。

所以哪怕我发现阿青经常偷家里的东西,我也选择保密。我怕她被赶走后,就没有人疼我了。

但我没有想到,偷盗的事情被查出来后,阿青第一时间栽赃在我身上。她对杨母说:「因因有毛病,撒谎成性,爱偷东西。」

从此,杨家人看我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怀疑。

阿青对我也越来越坏,关在房间里的「惩罚」愈发肆无忌惮。因为阿青知道,从此我就算受不了去告状,也没人相信一个爱撒谎、偷东西的坏孩子了。

说到这里,我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童年的暗影伸出看不见的手,攥住我残废的右腿,狠狠往深渊里拖。

但这时,1991 突然用力握紧我的肩膀,把我从恍惚中拉回来。

他摸了把我冷汗涔涔的额头,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静静注视,仿佛在他那里,什么都可以倾诉,什么都可以被理解。

他温声问我:「那个保姆,在房间对你做了什么?」

某一时刻,我几乎都要说出来了。我抑郁症的根源,我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只要告诉 1991,我就能得到救赎。

但我发不出声音,仿佛那只无形的手扼死了我的喉咙。我的喉咙在哽咽,我的眼睛在起雾。我好想让 1991 救救我。

但我发不出声音。

1991 没有逼问,他深邃如海的眼睛里藏着无垠的包容,我在里面,是自由的。

继而他岔开话题,像个侦探,轻松得如同带心爱的小孩玩一场解密游戏。

——分析保姆阿青为什么想撞死我。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阿青有潜藏性的精神病。当年她偷东西被当场逮住后,便离开了杨家,数年后出院,报复心失控,策划了那次车祸谋杀。

所有人都觉得合理,1991 却说此事没那么简单。

他列出各种国家的犯罪心理论据,语速流利优雅,内容晦涩催眠。我勉强听了一会儿,很快就撑不住眼皮,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问 1991 到底分析出什么结论,他却狡猾一笑,索要贿赂般侧过脸:「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经过昨晚的谈心,我和 1991 拉近了距离,他不再只是个行为奇怪的机器人,而是我愿意信任的伙伴,我的庇护者。

于是我的神情也灵动了,朝他翻了个白眼。

反正阿青在肇事逃逸后便因心脏病突发猝死,追究一个精神病人的动机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我开始迫切地希望自己好起来,不再被抑郁症和往事纠缠,主动要求去看心理医生。

但 1991 似乎很不满之前几次治疗,语气傲慢,下定论道:「心理医生都是废物。」

声音传到门外,刚领了一大群心理医生上门的余连:「……」

余连这几天的表情怎么形容呢?

就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不爽。

他如同之前的我一样,好几次暗示我远离 1991:「你不觉得这机器人行为很奇怪吗?」

我说:「不觉得,他很可爱。」

余连噎了一下,脸色难看,阴阳怪气道:「我碰你一下,你就要发疯,那玩意儿顶着一张我的脸骚扰你,你就不硌硬了?」

是哦。

我反思了一下,认真看向余连的脸。他的脸被岁月眷顾,英俊非凡,事业成功带来的荣光使他比二十岁时还要多几分魅力。

哪怕他无名指的戒指从未摘下,身边的莺莺燕燕依然如飞蛾扑火。他是世俗定义上妻子残废也不离不弃的完美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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