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第一次与司暮辞相见的情景。

那时候，司暮辞还是太子。

一个地位摇摇欲坠的太子。

司暮辞的爹娘被他叔叔杀了，他叔叔坐上了那把龙椅。

太后请出了开国皇帝的龙头拐杖，才保住了司暮辞的太子之位。

但他叔叔随时随地想找机会，杀了他。

于是，太后派了我去保护他。

太后说，我虽傻，却最忠心。

就这样，我进了东宫，成了那东宫的掌事姑姑。

那时候我十五岁，而司暮辞，两岁。

满是灰尘的房间内，他躺在床上饿得哇哇大哭。

细嫩的皮肤上，全是蚊子咬的包。

左手上一摊鲜血。

我仔细一瞧，左手的三截指尖，被老鼠啃得只剩骨头。

我将司暮辞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住他。

他瞬间不哭了。

我抱着太子跑向太医院，跑到中途，却停住了。

突然想起太后吩咐，每个人都想杀太子，所以，除了自己，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我歪头想了想，太医，是别人。

于是，我用藤条编了背篓，背着太子，偷偷潜入驯兽场，寻找止血和消毒的草药。

驯兽场的兽，好让人害怕！

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盯得我头皮发麻。

想起太后的吩咐，我只能硬着头皮挥舞着小锄头。

冷不丁背篓中的太子哭了起来。

惊了一只熊。

我捂着太子的嘴狂奔，熊却紧追不舍。

腥臭的嘴在我的脖颈后面，我甚至能感受到熊喷出的热气。

在熊追上我的最后时刻，我割下了自己整片大腿肉，作为诱饵，扔了出去。

熊果然朝着血腥的肉跑去。

我和太子化险为夷。

可我从此落下了腿疾，大腿上也留下了狰狞的伤疤。

如今，这条腿，又疼了。

我浑身滚烫，昏昏沉沉中，却感觉肚子也疼得要命。

好奇怪啊，明明打的是腿，肚子怎么比腿还疼呢？

我忍不住***出声。

突然感觉到身体一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姑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姑姑？」

原来是司暮辞。

我勉力睁开眼睛：「肚子……好疼……」

「御医！怎么回事，用了麻沸散，贵妃怎么还是疼得厉害？」

御医颤巍巍跪下：「女子落胎，本就疼痛……况且，孩子是被生生打下，伤及宫胞……」

「会怎样？」

「贵妃年轻时身体受过大损，寒气入体，本不易孕。且已年近三十，此次又受如此严重的伤，恐以后再孕艰难……」

我虽然傻，却也听懂了。

这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可是，他没有了。

司暮辞浑身颤抖，眼眶发红：「皇后何在？」

「于宫外脱簪待罪。」

「皇后吴氏，行事专横，跋扈无德，着，废去皇后之位，冷宫安置。」

皇帝立后才一个月，便废了后。

他又以教养不善为名，将吴氏将军家连根拔起，收回吴家兵权。

再一次引起朝野震动。

这一次，司暮辞不顾大臣们劝谏，一意孤行。

而引发这一切的，是我这个贵妃。

从此我便成了世人口中的：祸国妖妃。

太后要求我陪伴司暮辞一辈子，我做到了。

可我没想到，后来，我会以那样的陪伴，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