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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他终于踏进了婚房,原本应该有的吃子孙饽饽、交杯酒,挑盖头等仪式在我的吩咐下,悉数撤了下去,就连在床上撒的桂圆、莲子和花生等喜庆之物也都捡拾干净。

红烛高燃,灯火袅袅,满目皆红的喜庆在他的冷脸下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我坐在梳妆台前,让贴身丫鬟琥珀帮我卸去钗环,见人进门,扭头问道:「王爷,柳姨娘可还好?」

他于桌前坐下,脸上的神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晦暗不明,像是有些歉疚,沉默片刻后应道:「柔儿向来体弱,今日之事,她不是有意的,皆是因为前两日在院中受了些风,身体欠恙,都是丫鬟过于小心,本王在这里代她向夫人致歉,今儿个受委屈了。」

「王爷此言,妾身不敢。」我收敛了下脸上的笑,正视着他脸说道,「想必王爷与妾身都清楚,你我的这场婚事,只是碍于陛下与太后娘娘恩旨,不得已而为之,妾身知晓王爷已有心上人,也无意与她争锋,只是事已至此,从今往后妾身会尽到一个正房妻子的职务,打理好家务,至于其他的,妾身别无所求,唯望今后能在这正院中安稳度日,还请王爷成全。」

本就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又何必整日演出一副虚与委蛇的样子,没得让人恶心?倒不如直接亮出地盘,双方都觉得轻便。

想来这样的开诚布公,估计也很对聂寒山的性子吧。

果不其然,他的眉宇松动了些,定定地又看了红烛灯火下我微笑的脸许久,沉沉地说道:「本王会给你足够的体面。」

「妾身多谢王爷。」

话毕,再无多言,我挥手让琥珀继续帮我拆卸头上的钗环。大婚可真不是人能受的,顶了这一天的凤冠,脖子酸疼得很。

至于聂寒山也是一身酒气,略坐了几分钟后,自行去了后方浴室洗浴。

待到他一身水汽出来时,我已经屏退了左右,取了一本山闲游记的书斜靠在床头看着,浑然没有一点新娘子对夫君的娇羞。

聂寒山像似也累了,略看了我几眼,自顾自地上了床,扯过了锦被搭在了身上。

这张穿花百蝶千工床是我年少之时,母亲为我备嫁时,特意请了江南名匠苏大师历时一年半打造。

除了精美外,唯一的特点就是大,躺下两个我还绰绰有余。

聂寒山尽管身量宽大,但留给我的位置足够了。

见人已经睡下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顺势放下了书,越过他下床吹灭了龙凤喜蜡烛。

「你干吗?」他不解地看着我。

根据京中习俗,新婚当夜的龙凤花烛需一夜点至天明,寓意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不过我与他之间倒也不必这些。

我缓慢地爬回床上,拉过了另一床锦被盖在了身上,淡淡地说道:「有光,我睡不着。」

我往里靠和他中间隔开了一大段距离。

虽是洞房花烛夜,但我们双方似乎也都达成了某种不可意会的默契。

聂寒山不会碰我这件事,在嫁进来之前我早已有了预料,此刻甚至还有些放松。

只是盯着床头的红绸,心头的惆怅难免消遣不过。

少女多心事,嫁人等于是第二次投胎,我也曾暗偷偷地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坚毅果敢还是文质彬彬?他会是什么性子?我同他会是像姐姐、姐夫那样欢喜冤家、吵吵闹闹,又或是像爹爹和娘亲那样恩爱缱绻、举案齐眉……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我的夫君文才武略样样都好,可惜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别人。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争风吃醋是天底下最傻的事情。

人心向来都是偏的,你做得再多,在他眼里或许还觉得麻烦。

就这样吧,不求疼爱,但求体面。

黑暗中,我闭着眼逼着自己入睡,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没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连带着还有激烈争吵的声音。

我蹙眉,扬声对着门外喊道:「琥珀,出什么事了?!」

「芳院的赵妈妈硬闯过来,说是柳姨娘不舒服,非要找王爷过去!」琥珀的声音又气又急。

聂寒山闻声翻身便欲起:「本王去看看。」

他挪动一步,便被我强硬地扯住了手臂:「妾身知晓王爷珍重柳姨娘,但今日拜堂之时,王爷当着众人的面,已经折了妾身的脸,您今后去那儿,妾身不管。但今晚请您务必留下!妾身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是从小到大被父母兄长疼爱着长大的,还望王爷给我还有我们绪家些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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