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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时雨对皇宫并无好感。

巍峨的宫门,高耸的宫墙,似乎将里面的一切都圈养在其中,这种沉甸甸的压抑感,总会让她想到前世被困冷院的困顿飘零。

尤其……在发生封澈为了曲烟,将她推到前面迎这一场风波之后,她对这皇宫更加烦厌,只想快些离去。

想来冥冥之中,她和曲烟的命运早已注定,曲烟似注定待在皇宫之中,哪怕往后……帝王换了人,曲妃仍旧是曲妃,不像她。

叶时雨垂眸,其实……她曾经为了封澈,甘愿被困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礼却行的很重,轻易惹得其余几人注目。

封澈最先反应过来,眉心轻蹙看着俯首跪在地上的女人,小小的背影,莫名和那晚凉亭的她不谋而合。

皇帝同样蹙眉看着她。要知道,他从不轻易许这种诺言,这一次叶时雨献药有功,他方才破例。未曾想这叶时雨竟什么都不求,只要回王府,当下声音微沉:“你确定只要这个?”声音不辩悲喜。

他于宫中数十年,见惯了贪婪之辈,如今叶时雨竟别无所求,他反倒不信起来。

叶时雨微顿,心中隐隐猜到皇帝心中所想,于权势中成长,自然习惯了公平交易,她不求任何,反倒是像让皇帝欠她人情一般,微忖片刻,她复又道:“时雨今日暂只有此事……”

说到此,微有停顿。

“还有旁事?”皇帝眉心舒展了些,有所求比无所求要好。

“是,”叶时雨“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时雨暂未想到,还请父皇能让时雨回府后好生想想……父皇放心,时雨所求之事,定不会让父皇有一丝一毫的为难。”最后,她不忘补充。

皇帝大抵也是想快些让御医为他诊脉,听叶时雨这般说,自然应下,挥挥手:“既是如此,你们便先退下吧。”

“是。”叶时雨叩首,起身。

身后,封澈的声音响起:“儿臣告退。”

叶时雨双眸没有丝毫偏转,一步一步走出养心殿,面无表情径自朝着宫门口走去。

皇帝既已应下让她回府,这皇宫她便多一刻都不愿多待。

只是身侧,封澈始终跟着,脚步不紧不慢。

叶时雨不由快了些,甚至呼吸都有些许急促。

封澈便也随之加快。

最终再不愿赌气,叶时雨转眸看向封澈:“王爷不用回寝宫换衣裳吗?”他穿的,仍旧是以往的宫服,“还跟着我作甚?”

封澈凝眉,虽不知为何,却也知她在生气;“王妃在气什么?”他微眯双眸。

气?

叶时雨一滞,继而嘲讽一笑,难为封澈竟能察觉到她生气了,她气什么?

他气他对她难得的温柔都只是利用,他气他对她撒谎甚至隐瞒,却在曲烟向他求助时,便迫不及待的更改了计划。

气她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可以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出去迎接波澜,而曲烟始终被他安生护在身后,为其遮风挡雨。

可这些,她连说都不能说。

因为她没有资格!

“我不气什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已逐渐平静下来。

封澈依旧垂眸凝望着她,眼底是明晃晃的质疑,许久才道:“你以为本王会信?”

他当然不信,叶时雨看他的眼神都知,索性抬眸回视着他:“不是说要让圣上安生过完诞辰,为何会提前戳穿太子诡计?”

封澈目光骤然紧缩,下瞬眼底竟有几分心虚浮现,转眸避开了她的迎视。

奇了,他竟也会心虚。

叶时雨勾唇笑开,缓缓朝封澈靠近几步,直到能嗅到他身上的淡香为止,已只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着:“我来说吧。王爷,是因为那夜,曲妃娘娘找您了吧?您担心皇后对曲妃娘娘不利,你心中担忧曲妃娘娘,所以便提前了计划,却没有将计划告诉我,任由我方才在养心殿上被人推了出去?”

没人知道她心中是何感受,她非草木,岂会无情无绪?

方才跪在养心殿里,皇帝抬手之间便能轻易取舍她的性命,她也惊惧的无以复加。

可她却只能攥紧了拳,指甲死死扣着掌心,靠着手心的痛,让自己勉强维持镇定。封澈会护着曲烟,她背后却无人可靠!

封澈望着女人的眸,里面似有水光激荡,她却一眨眼,掩去了踪迹,只是眼圈微红,泄露了她的情绪。

“唯有此,方能解决此事后,靖王府与烟烟均全身而退,”许久,他这般道,沉默片刻,复又补充,“我亦不会让你有事。”

让她出面,才不会被太子抓住他与曲烟“暗通曲款”一事大放厥词,是完美解决此事的最好法子。

“你说的对,”叶时雨声音逐渐沉沉,“你的确完美解决了这件事,靖王府没有招致圣上疑心,曲妃娘娘亦能够全身而退,甚至我都得到了圣上的口头一诺,可是……”

说到此,叶时雨上前,如贤良的妻子一般,将他袍服衣襟处的褶皱抚平,神色无波,礼貌疏远:“你说你不会让我有事,我不信你,封澈,一点儿也不。”

从来,她出的事,或直接、或间接均由他所起。

他说他会护她,她却万万不敢信的。

话落,叶时雨已经将他的衣襟整理利落,再不复方才的赌气,她很是从容走到封澈身侧站好,与他如伉俪情深的一对般,而后眯眼掩去某种意味,勾唇道:“明日差人将你寝宫落下的东西送到靖元王府上,王爷,回府吧?”

声音隐隐淡了几分。

突然的转变,不是因着别的,只是突然想到,前世封澈曾与旁的女子接近几分,她便一脸捉奸的愤慨模样,封澈望着皱眉道了一句:“妒妇模样。”

她不能再这般了。

封澈身躯微紧,敏锐听出她话音中的疏离,喉结微动,却终究未曾多言,跟在其身侧朝宫门处走去。

高风早已驾马车在宫门口候着。

他们在皇宫里待了整整五日,这五日间,风云变幻。

马车静静前行,朝堂间动荡颇大,可集市之上仍旧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偶有一阵寒风,从轿帘内吹进来,带起阵阵寒意。

凛冬将至,皇上诞辰过后,距离封澈夺权已不远。

待他得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便也无须叶家,无须她了。

届时……和离,也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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