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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送水的这个小伙计儿啊,清晨起来倒完水一直的问,是给钱还是画道儿。没人搭茬儿,挑着桶就进屋了,山东的小伙计,官称叫小力本儿,掌柜的一喊,就是小力本儿。不管是多大买卖,山东饭馆儿,山东水铺,只要是伙计都叫小力本儿。那么这个小力本儿呢,今天摊上点儿事儿。连喊好几声,是画道吗?大爷大奶奶,起床了没有啊?尤其是迈步进了屋,站在厅堂这儿鼻子一闻,这卧室喷儿香。心说这大奶奶这是什么味儿抹的,桂花香?不对。茉莉香?不对。麝香?……怎么这么好闻呢?越闻着越靠近就到了门口儿这儿。上文书咱们说过十七八的小伙子啊,他也到了这个岁数。尤其早年间十五六就结婚,所以说这个很正常啊。大奶奶,起床了没有啊?这脑袋就扎在门帘儿里头了,还挑着扁担。两个空桶,水倒在缸里边儿了,这俩桶没东西。大奶奶,起床了没有啊?一直看,身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就站在身后看着。小伙计不知道,光这么看着也不可怕,手里边儿拎着俩人头啊。这得多好的心理素质,抓着,鲜血淋漓,一手一个,在背后瞧着他。这人点点头,一瞧这儿挑着俩桶,一抬手,啪,俩人头放在桶里边。与此同时喊了一声,谁呀!这个是合乎逻辑的,你如果说一扔,完了还不说话呢,他挑着是空的,他会感觉到分量。你不能等他回头,怎么了?就发现了。这一扔,谁呀!小伙计受到惊吓,一晃悠就把桶里有人头这茬就给忘了,一回头,呦,站着人呢。本能上来讲,他一定认为这是本家的大爷。小伙计是这么想的,我站在这儿偷看人媳妇儿睡觉,人家爷们儿后边儿可能上厕所,发现我了。哎呦,又惊又怕。我……送水……画道。滚!啊,是!慌不择路,挑着俩桶飞一样的往外走。就这一刻,兔子都是他孙子,他快呀。惊慌失措,这心噔噔跳。出这个门儿,往外跑,又出院门儿回水铺。屋里这人怎么着,先不说,单说这伙计,噔噔噔回来了。一进水铺,回头看看,没人追来。睁不开眼了,困,就把这桶拿过来了,顺手搁的窗前,俩桶还叠起来放在一块儿,就没往心里去。怎么呢?心里有事儿,人就是这样,忙中有错嘛。他如果说这会儿特别清醒,他一定得看看,还有东西呢。这会儿惊魂未定,放一个桶,拿另一个又放在上面,看看后面,没人追。哎,这个大爷吓我一跳啊,声音还真大。把扁担立在床边,他困。他每天得有这么一个回笼觉,他今天送的刚才这家是早上起来的最后一家儿,之前送好几家儿。一般来说这活儿干完了,得再眯瞪眯瞪,掌柜的八点来钟再喊他。回屋睡觉,躺下就着了,年轻啊,他刚睡着,工夫不大,掌柜的起来了,山东水铺掌柜的。四十来岁,不到五十,四方大脸,这嘴巴子这肉嘟噜着。起来了,喝点水,前院后院都看看,门也打开了,遛弯儿,回来了。这掌柜的,有点强迫症。怎么个强迫症呢?这俩桶摞在一块儿,没摞的正,斜着。怎么呢,那小伙计慌成那样了,摞上就走了。掌柜的瞧见了。诶,这个小力本儿,干活……这个小力本儿。说着,要过来扶这个桶,要把桶对齐了。强迫症嘛,拿手这么一扶,就发现这个桶上边,有红颜色的东西。这个……这是哪弄的红色啊……他以为是红颜色呢。看看,用鼻子一闻,不对。不是颜料,不是漆,是血。再一瞧,桶里边血淋淋的人头啊。这心噔噔噔噔噔,就跳起来了。掌柜的心理素质很好啊,先看看身后有没有两个死尸。 把这桶拎起来,好!中奖了,俩,要是再来一个,碰!再来一个,杠!掌柜的一回头先奔大门,把门关上了。聪明啊,如果这会儿来串门儿的怎么办。脑子飞速旋转,怎么办。人头哪儿来的,桶里带回来的。是我们这小力本儿干的吗?他不敢,这孩子胆儿小,这说明是有人嫁祸。是,官厅来了一打官司,老爷,这我不知道,但是你也得花钱了这个事儿。而且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当务之急,最要紧的事儿先把人头处理了。这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怎么来怎么去。怎么来我不知道,怎么去,我有办法。别人给我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我也给别人。要不说掌柜的是买卖人,心眼儿活呢。经的多,见的广,这俩人头我给谁呢?尤其这会儿天光大亮,陆陆续续的这人都快起了,再待一会儿人就多了街上。就得趁这会儿胡同里几乎还没人的时候把这人头处理了,我拎着俩桶满处找,非破案不可。你想啊,哪个见过快递送人头的,是不是?怎么办呢,只有给邻居。挨着我最近的旁边儿这家儿是个油盐店,就是杂货铺,什么打个酱油啊,买个油啊,弄个醋啊,盐,葱姜蒜,就是胡同里的一个小卖部。小过去呢油盐店一般是山西人干的多,这一家也不例外,油盐店按说呀不是大买卖,但是在过去来讲好多人都拿油盐店干一件其他的生意,什么呢?买官儿。你说来来俩钱儿的盐,来半斤油,这能挣什么钱,不挣钱。但是他买官都得通过油盐店,它是单独的一套体系。很奇怪啊,清朝的时候他就这样,所以说不挣钱也开着。这个油盐店的不大。就是爷儿俩,舅舅带着外甥,外甥呢当个小伙计,舅舅是掌柜的。油盐店你说有四十八个店员你也不够开支的啊,就这么个买卖。两家挨着,这边油盐店,这边水铺,一个山东人干的,一个山西人干的。平常呢关系不是很和谐,为什么呢?你刚才咱们也说了,就刚才这一说话,这一想,你就知道山东水铺掌柜的不好惹。想的也多,心眼儿也活,那么这个山西的油盐店掌柜了呢过日子细致,好算计。这就没法儿弄了,街坊邻居就怕这个,有的时候山东这边儿的炒菜少根葱。唉!给拿根葱来,他觉得不叫事儿,人家那边儿就舍不得。街坊邻居,这根葱要钱不要钱。不要钱?凭什么。要钱的话怎么张嘴,一根葱怎么要,对不对。再不就是炝锅,内个唉!给抓把小虾米来。他觉得不叫事儿,人家这记在心里边儿了。山西掌柜的有个账本,都写上了。葱一根儿,小虾米六个,姜五片儿,都写上了。所以平常没事,没撕破脸,但是关系并不和谐。有时候聊天儿呢,山西话里话外的也不好听,山东人脾气又急。也吵过那么几回,总的来说关系不好。所以到今天,山东掌柜的心说,老说我们关系不好,今天我照顾照顾你吧。拿根儿葱,两片姜啊,来一撮盐,你都往心里去,你看我给你回个礼。大气,有血有肉有头发,那怎么还呢?带着桶不行,连桶带人头放门口,那一会儿官厅来人了,谁的桶?老爷,这我的。这不就完了吗,得把人头拿出来。山东掌柜的先把大门儿打开,出来看看,这不错,这会儿啊还真没什么人,偶尔一个半个在这走过去就得了。天是越来越凉了啊,这会儿还来得及。抬头一看,这油盐店的房檐儿底下每天挂幌子的地方,有个花格。想了想,行,合适,待会把这人头这头发梳一个揪,到时候拿钩子往上一挂,就成了。说道办道,把人头都准备完了,一切事情安顿好了,挂人头,挂完人头进来把门一关。把桶冲干净,水一泼,俩桶又摞好了。掌柜的回屋喝茶,就等着外边儿热闹了。心说一会儿山西一起床,外边儿这一乱,这得是多开心啊。你嚷嚷开了,官厅就得来人,官厅来人,我看你山西怎么交代。一根儿葱你舍不得,这回行了,整箱子的银子往衙口送吧,哈,高兴。坐屋里喝茶,抽着旱烟等着。发现了吗?发现了,那还发现不了吗,油盐店这掌柜的这山西,也是四十五六岁。起来了,喊自个儿的外甥。啊,二娃子!那个天可是不早了,那个起来把这个幌子挂上吧。刚才咱们说了,山东的伙计都叫小力本儿,山西的伙计都叫二娃子,也不知道谁给起的名字。所有的伙计都是,二娃子。这个二娃子还是他亲外甥,但是也这么喊。二娃子,那个起床了没有啊,你这个孩子,快起来做买卖了哈。上岁数了,觉少,但孩子们都愿意多睡会儿,可是这一喊就要起来了。我还困着呢,还没睡醒呢。还没睡醒,赶快去把那个幌子挂上,做买卖呢!是。嘴里答应着,迷迷糊糊的这个二娃子。拿着幌子,拿着杆子。每天的程序都是这样,打开门,出来,把这幌子挑起来,一挂,把杆儿拿回去。然后扫地,把地扫干净了,门口儿泼点儿水,省的暴土,打开门儿,客人就来了,天天如此。啊……还没睡醒呢,那你是不困,我困。小孩嘀嘀咕咕的。从里边儿拿着幌子出来了,要是能多睡一会儿就好了。我……这个……我滴妈呀!!!活活吓死,挂着人头呢,这孩子啪一声坐地上了,紧跟着是站不起来了,腿软了,连滚带爬的进店里去了。他这舅舅,掌柜的坐在这儿正喝茶呢。哎呦,这个大清早的,怎么下这么大的礼节,这是干什么。我……这……唔……他……这个……吓坏了,说不出话来了。那意思你自己出去看看吧。啊,你这个孩子,怎么了。掌柜的站起来,走,走,我跟你去,就出来了。来到外面,小孩一指,山西一看。嗯?这是怎么了,怎么挂着人头啊?!这是谁呀?!左边一看,右边一瞧,街上没人,山西这汗就下来了。这是谁呀,拿手一指。一个,两个,三个。爷俩都傻了,小伙计站不住,这腿直哆嗦。这舅舅慌了,真害怕,这可怎么办呢,他脑子飞速旋转,谁害我。第二步想的就是官厅来了打官司我得花多少钱。快,快把它摘下来……我……我害怕……废话……我也害怕,赶快摘,摘完之后舅舅给你买颗糖吃。万幸,这会儿街上没人,爷儿俩哆嗦着,把仨人头摘下来,拿着就进屋了,把门一关,全坐地下了。二娃子,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办。这个……怎么都好……孩子……不要害怕,这是有人嫁祸给咱们,但是这个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舅舅你说吧,这怎么办。现在啊,这个人头不能拿出去,被人发现这个事情就麻烦了。那先扔到咱们后院,那个醋缸里好不好。油盐店嘛,前面是门脸儿,后边有个后院,整麻袋的什么盐啊糖啊,大缸的酱,大缸的醋,尤其是这家,后院一排醋缸。为什么呢?两个山西人就爱吃这个,连卖带吃,后院靠墙那有一排醋缸。我们把这个人头,扔到那个醋缸里好不好。啊。好。推门进后院,整个油盐店就这爷俩,没有外人。来到后院,山西把醋缸盖一个个掀开了,看里面,找一个醋少的,为什么呢?省点是点。扔在这里面吧,这里面有半缸。三个人头放在地上,俩男的一个女的。一看女的这人头,小伙计愣了。舅舅,这怎么是她呀?!舅舅一看,嗯?!果然是她呀!那么说认识吗?认识。因为什么呢?这个油盐店呐你要说远处人上你这儿买盐来也不现实,他不能住在美国,跑到这里买盐来。他一定是附近,就这几条胡同吧,大伙儿在一个小卖部,在这儿买。这个死的女的,住的离这儿不远,三条胡同往东,大伙给她起个外号,叫白芍药。因为什么呢?守寡。街坊邻居都说,这女人不稳当,没事勾三搭四,每天摆出一个特别好客的样子来。而且爱穿孝,她自己说了,丈夫没了,穿身孝纪念纪念。可是老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描眉画鬓,红嘴唇抹的艳丽,穿一身白。抓把瓜子儿,没事儿在门口这儿跟大伙儿聊闲。尤其这些个油盐店的伙计,送水的小伙计在那儿过,可爱跟人聊天儿了。就这么一个人,所以说呢大伙儿给起外号叫白芍药。今天一看这个脸,啊,怎么是她?!爷俩认识,又一想,如果是她死了,情有可原,因为她不是一个稳当过日子的人,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死了呢。死了就死了吧,来,扔,扔到这个缸里头。咚——扔到醋缸里了。又拿过这两个男人的人头来,一看这个,有点特点,什么特点呢?脑袋上头发不多,头顶心儿有点头发,挽了个揪。另一个呢,正常人,梳着大辫子,男人嘛,清朝,大辫子。看脸有点眼熟,但不知道是谁,看不清楚,也想不起来是谁。来,赶快扔到里边。咚——咚——三颗人头下了醋缸。盖上盖儿,搬两块石头,把缸盖儿又压上,爷俩回来收拾,有血呀,先把屋里地上血擦干净了,又打开门上门口瞧瞧,抬头看上面没什么,地上有滴的血,弄了点炉灰渣子放地上踩,弄完了,这才算踏实。回到屋里沏上点儿水,爷俩坐这儿发愣。二娃子,打起精神来。我打不起来。孩子,你不要害怕。我倒是不怕,我这个心里……我这个……孩子,人是不是咱们杀的?是吧……诶!别乱说!那怎么是……不是!我是说不是咱们杀的。对呀,那不是咱们杀的呀,对不对,所以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又没有杀人你怕什么。我这……我这心里……我这……我怕闹鬼。闹鬼是瞎说,确实是难为你了,你下午回山西吧。为什么让他回山西呢?掌柜的知道,孩子吓着了,而且这是亲娘舅,疼外甥,你老跟着他嘀嘀咕咕的,哪天外边儿说露了也是个事儿。先把孩子打发回家,我自个儿一个人呢看个三两天这事儿平了,把人头弄出来,想方设法的这销毁了或者扔了再说。让孩子走,少一个人知道这个真情,就多一份安全。你下午回山西吧,然后我给你收拾点儿东西,顺便看看你姥姥啊,等这个三个月,两个月的这个事情平了你再回来,好吧?好吧,舅舅,我这不害怕……我……我还是走吧。走吧,走吧。收拾东西吧。孩子归置东西,收拾衣服,舅舅又给拿的路费,准备一切又买了两包点心,拿回去给姥姥吃。都安排好了送外甥走,掌柜的一个人在这儿待着,这心噔噔噔地跳。他这心跳不要紧的,旁边那屋比他心跳的还厉害。谁呀?水铺的掌柜的山东。等了一上午了,原来想象的是门口儿嗷一声,就都来了,街坊邻居也出来了,这儿挂着人头呢,一会儿官厅也来了,地保差人都来了,给山西啪啪啪十个大嘴巴,拿锁链就给弄走了。我就能冲进他那儿拿葱,拿姜。咦?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还没有动静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说话都快中午了,从屋里溜达出来,街上人也越来越多了。他出来这会儿呢,人家这个山西的外甥正走,好啊,哎,打了打招呼。一瞧,他那舅舅站在台阶上送孩子呢。啊,走吧,走吧。打发他走,记住这个画面,这个台阶儿站着油盐店的掌柜的,这边儿院儿里边儿这山东水铺掌柜的出来,俩人这么碰见的,这个山东水铺的掌柜的出来就不敢抬头,贼人胆虚,人头是他挂的。他想要是一出来,啊,怎么会有人头,就让人发现了,他要这很自然的状态。就低着头,低头往这儿走,但是这眼睛往上翻。看谁呀?看山西。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状态,自己心里纳闷儿。心说不对啊,不应该啊,他怎么没喊没闹,难道说他没看见吗?心里嘀咕着,脚下没留神,正好有块砖,一绊,噗通,就跪在山西脚底下了。山西正好看见他。啊,平身。你这……谁给你磕头了。谁给你磕头了?你说你这个人,真是客气,大清早起来还给我磕了一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什么说的。山西转身进了铺子,山东站在这看人家进屋了这才抬头。没了。他知道啊,因为人头是他挂的。那么人头去哪了呢?猛然间心里咯噔一下,那三个人头呢?人人都知道,俩人头,桶里就俩嘛,对吧?山西看的时候是仨,那么这会儿山东出来,他心里想的是这仨人头呢,也就是说他知道是三个人头。换句话说,他挂的时候,挂的就是三个人头。为什么呢?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其实没有这么复杂。俩人头,刚发现之后,山东掌柜的站在院儿里把门关好了,就琢磨这个事儿。人头怎么来的?小力本儿带回来的,这桶是他挑的,是他带回来的,难道说?难道说是他嫁祸的吗?不能,他也不敢,但是这个伙计,讨厌。掌柜的真恨他,为什么恨他呢?他俩人沾亲戚,这掌柜的两口子带着一个闺女,这闺女呢也挺好看,白白净净儿,挺好,就是一样,癫痫。其实那个年头儿啊,孩子的成长过程很艰辛,很多病也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有的吃凉药,孩子一发烧,吃凉药,给孩子烧糊涂了,烧傻了有的是。这一趟街呀十个孩子有四五个有毛病的。这家的孩子就是,癫痫。时不时就抽风,而且越来越厉害,到后来这闺十五了,该说婆家了,没人要。谁要她呀,你正经人家的好孩子还那什么呢,这个来了净抽风谁受得了,不要。爹娘疼儿女呀,不要,我们还不给了呢,我们这是宝贝,我闺女,我们爱着呢。有一天我们要招一个养老的女婿上门儿,倒插门儿的。不好找,这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你说真来一个人特别差,家里没钱,穷的跟什么似的,他愿意你看本家还不乐意呢。你看多好的小伙子,模样,状态又有能耐,这样的人家不愿意啊,所以很难碰。到最后找了这么一伙计,这小伙计就是送水的小力本,都是山东老家一个县的,开始来就是当伙计,挑水干活儿什么的,后来实在没辙了,说要不然他闺女给他,所以他一说呢,小伙计开始还不乐意,知道掌柜的这闺女有问题,我们穷成这样儿的,我最后跟她结婚,你说这日子过了过不了?能不能有孩子?日后怎么着呢?就老琢磨这事儿,开始不愿意,谈了几回呢,到最后勉勉强强算是答应了,好吧,那就成亲。但是提出来了,那我给您养老女婿,一个姑爷半个儿,百年之后你的家产是我的。你想啊,这山东掌柜拿根葱还得上旁边拿去呢,跟他提家产,心里咯噔一下,其实这事儿不用说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就一个闺女,这不是养老的女婿吗?万贯家财就是他的啊,但是你这一说出来,心里难受。我白搭一闺女,我养活你吃饭,完事儿以后我死了,这家产还是你的。这老因为这个事儿,这几个人呢,矫情。他这个身份是双重的,既是掌柜的又是岳父,你就知道,交织在一起不和谐。到最后这姑娘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早先比如说这个一个月犯一回,到后来一天犯两回,就没法儿弄了。说赶紧给俩人成亲,办喜事儿,可能一冲喜就冲好了。那会儿就相信这个,说人家家里有病人了,给冲个喜啊,说这能冲一冲就冲过去了,也不谁出的主意。反正到了结婚这天,刚拜天地,这闺女嘎嘣一声就死在那儿了。没等入洞房,这姑娘就完了,老两口子哭啊,我的儿啊,这个那个那个这吧。办白事吧,随份子这帮人都在,我们也不退钱了。把白事儿料理完了,姑娘发送完了,岳父掌柜的跟这个伙计坐一块儿,咱们聊聊吧,之前说的全不算了,就拉倒了。我闺女都没了,你说你是我女婿,我女儿在哪儿呢?对不对?所以以后你就好好挑水。咱们呢就是还是这个雇佣的关系。小伙子不干了,我怎么了?你们拿人不当人的?那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早先你把你闺女夸的跟朵花似的,现在好,你闺女跟个呲花似的,噗一声就完了。完事儿我一点儿都没有什么补偿我的吗?而且不给钱也行,说话得好听啊,哪知道一翻脸就是以后拉倒了,这事儿不要再提了,心里过不去。老话说的好,话是拦路虎,衣服是渗人的毛,很多时候事想办圆满,其实说话就能解决。这山东掌柜的也愣,为这事儿还吵过几回,要不然你就走,你就滚。恨不得给他撵走。不让他赖在这儿。小伙计说那我不走,干活儿有我受罪有我,对不对?这都说好了拜堂你闺女死了,那能怨我吗?是不是?这以后人一说,我也不好看,你让我走,我就不走,对吧?我还挑水。挑水得给工钱吧?剩下事儿咱们聊吧。所以说这俩人之间老矫情,掌柜的对这个伙计,一直心里边儿就恨着,而且仇恨这个东西他就怕积攒。张三恨李四,真坐在一块儿,说开了就没事儿了,就怕恨李四,李四还跑新疆去了,十二年没见,张三在这儿天天琢磨,越琢磨越恨,越琢磨越恨,真见面俩人得弄死一个,要不说沟通很重要呢。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个事儿或者心里烦着呢。尤其到今天,桶里带回俩人头来,掌柜的忍不了了。大门关上,迈步进来,一个小房,这伙计在这屋住,这个屋也不小,干干净净,是当初本来说好要在这屋结婚的,这后来让他搬走他不走,就一直在那屋住。门推开了。小力本儿!小伙计睡得迷迷糊糊的。要见鬼了,啊,岳父。去去去,谁是你岳父,你给我坐起来。怪困的,你干什么。我问你,你送水去了吧?送去了。给的钱还是画的道啊?呀,我忘了。真忘了,前面我们说了很多次了,问了好几遍,大奶奶,还睡觉呢?是画道吗?最后不是没来得及画道嘛,就因为这个,最后也没画道。他跑出来,想起来,可是也晚了啊,又不敢回去,所以说这两桶水真没要钱。其实掌柜的是顺口一问,是现钱还是画道。我忘了。他急了,我这是买卖啊,你忘了像话吗。走到面前,啪,就是一个大嘴巴。小伙计顿时醒盹了。诶,你怎么打人!我告诉你,我恨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着又要抬手,这回小伙计不干了,怎么呢,你一肚子火,我心里也不平衡啊。说着,小伙计用手去抓他的胳膊,这一动手,两人就在地上撕吧起来了。你别看这个小伙计十七八岁,还真打不过掌柜的。前面说过,大高个儿,四方大脸,脸上肉嘟噜着,胳膊有劲啊,好家伙,摁住就打。这一打,小伙计急了,满肚子不平衡啊,哪儿都不合适,大早上起来还没睡明白,这点儿起床气还没撒干净了,你过来打我又打了好几下,越打越急。一回头,地上有一个小板凳,有时候坐着吃饭什么的,一顺手把板凳拿起来,我去你的!啪,正好砸在掌柜的胳膊上。你要造反!说着要造反,一回头,小伙计床头这,有一桌子,桌子上有一菜板,菜板上有把刀,这孩子平时在这吃饭,自己生火,因为已经到了不能一起吃饭的状态了。他这菜板菜刀什么都有。这有把刀,昨天切的菜,也没刷,掌柜的一伸手把刀抻过来了。这个冲动就在一瞬间,攥着刀咬着牙瞪着眼,小伙计扑上来了。往前来一扑,掌柜的拿手叼住腕子,往边儿一拉,紧跟着刀下来了,噗!正砍在脖子上,死尸倒地,再瞧这脑袋,还带着点皮,快掉还没掉。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拿过刀来,抓着头发,咔咔,几下把人头切下来了。抓着人头看着这脸,小力本啊小力本,我让你狠,我让你狠!手翻过去,让人脸对着地面,啪啪啪磕了几下。为什么?叫你认不出来是谁。为什么说油盐店山西爷俩看着有点眼熟,不知道是谁呢,是因为这脸磕的血肉模糊,要不然他能认出来,因为店铺挨着。这才把三颗人头挑出来,挂油盐店上。回去关门儿,这个院儿里边儿有水井,因为过去这个北京人只能喝井水,皇上喝呢喝玉泉山的泉水,老百姓喝井水,尤其是甜水井那能多卖。打井,头一开始打那个井打废了,打废之后呢就是枯井。后来有时候冬天当个菜窖似的,放白菜,搁点儿零碎东西。这边儿这口井呢是每天送水的那口水井。把死尸拽出来,把枯井的盖打开,这尸体扔进去,又捡了几块转头,把井盖压好了,心说这是神不知鬼不觉。把一切处理干净,坐屋里等着。这三个人头,就是这么回事。他也没想到,山西爷俩,舅舅跟外甥,把三颗人头摘下来,扔到醋缸里。所以他出来看,纳闷儿。心说这三颗人头哪去了,因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他不知道,但是这个他知道,这是他杀的呀,是送水的小力本。回到屋里坐着,纳闷儿。话说至此,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这人叫马三儿,也是一大清早进了北京城,为什么呢?二哥叫我,闷二。贾大、闷二、马三嘛。我这二哥叫我,闷老二告诉我到砖塔胡同,第二个门是第一个门……坏了,忘了。反正说是东口进来吧,他说让我来,就到这儿了。刚才呢跟那伙计不撞了一下吗,他已经到了砖塔胡同了,撞完之后伙计进那个院儿送水,背着桶往外跑,咱都说完了,这街上还甩着这个马三儿呢。哪家啊,心说二哥不靠谱,怎么还没来呀?他告诉我天蒙蒙亮就得到,到现在他也没到。是什么买卖呢?这闷二爷,平时好给人办点白事,谁家有死人了,搭个棚,出个殡,他好干这个。可是这个整个胡同里边也没有谁家挂着挑钱纸啊,没有办白事的啊。那他叫我干嘛来的,我记得他说告诉我到口那第二家,我瞧瞧。第二家不像,为什么呢?第二家小门小户,门上挂着锁,这锁都锈了。隔着门往里面瞧,屋里也没什么家具,说明家里没人呐。是不是那边那个口啊。我往那边瞧瞧吧,反正也到了。从这口,往另一边走,胡同嘛,能有多长,两步溜达到另一边。这边倒是有个小院,推门一瞧,二哥也不在。有一个大妈在这洗菜,看来是这院里的。大妈。啊?内个,咱这有……说一半,不好说,问有白事嘛?不像话啊。什么事啊?没事,找人。找人。找谁呀?我二哥。没有,不认识不认识。院里就我自己,没有,你走吧。怕他是偷东西的。从这出来,心说不对啊,看来不是这。溜达来,溜达去,转来转去就到了这儿了。这儿有一个院,门虚掩着,推开了。这门是哪个门呢?小力本挑水出来那个门,他进这院了。二哥!二哥!二哥在这吗?也没人说话,看来不是这,我又找错了,我走吧。转身往外走,听屋里有人喊他。进来。二哥啊?进来。诶。这声音也没听出来是不是,迈步上台阶,推门就进来了。站在这一瞧,一明两暗,咱们介绍过这个房间。中间是客厅,这边是一个小书房,这边挂着帘,是卧室。马三就进来了。二哥,在哪呢,这谁家啊?您出来啊。探头探脑的就奔书房这边来了。二哥,您在哪呢?这一探头,这屋里边,噗——一把大菜刀就出来了,贴着脸就下来了。哎呀!谁?!说了声谁,在屋里冲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把大菜刀,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剁啊。马三儿,市面上混的啊。又赌钱,又打架,别的不懂,躲这个不在话下。哎呦!就躲过去了。紧跟着俩人就打起来了。马三儿身上带着把刀,攮子,攮子就是匕首的小名,随身带着防身用的。瞅个机会,把匕首掏出来,我去你的!噗,正扎在心口上。别看刺中了,这人手里的刀还是砍下来了。马三儿野马分鬃一伸手,挡住拿刀的手臂,匕首抓起来,奔着肚子,噗——噗——噗——最后,把这匕首插在他身上。这人身中数刀,身体僵住,手一松,刀要掉下来,马三儿接着刀,左手抓着头发,我去你的——咔——就把人头劈下来了,死尸倒地。攥着人头,松了口气,丢在地上。哪的事情啊,刚才是他喊我吗?难道说是我二哥?这都不挨着啊。我跟他也没仇啊,一见面你就杀我啊。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吗?!迈步到旁边,卧房,一撩帘,这床上躺着人呢。迈步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刀呢。站这一瞧,床上躺着人,不是一个人,是俩人。床上乱糟糟的,只有一个角上,露着两条女人的腿。拿刀尖一挑被子,床上躺着两具死尸,一男一女,没有脑袋。马三儿的冷汗下来了,心说不对,此地不可久留啊,我赶紧走。这个脑袋,这是我杀的,不能放在这儿啊。抓起来,出门下台阶,心想不行。天亮了啊,我拎着人头上街,这人命官司哪打得起……我给他扔到哪儿呢?诶,靠墙边,有几个咸菜坛子。这个老北京人啊,好腌咸菜,平时做饭黄瓜头儿啊,茄子把儿啊,哪怕是萝卜皮呀,顺手就扔在里边了。吃的时候捞出来洗干净了,切一切,点儿香油,点儿醋啊,喝个粥什么的,挺好。坛子有两三个,挺大,挺好,心说这扔到里面盖上盖,一时半会儿的没人发现,也不知道是我干的,我先把它扔到咸菜坛子里边。迈步到跟前,就把咸菜坛子上边的盖掀开了,举着人头要往里面放,一瞧。呦呵,这咸菜坛子里还有一个人头。而且这人头是脸冲上,一瞧这脸,诶,二哥!第二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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