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已经睡了,顾婠轻轻回到房间打开灯,坐到书桌前,展开英语卷子,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她今晚是再也睡不着了。时间正好凌晨12:00。最近夜间温度极低,寒流刺骨,顾婠一瞬间清醒无比,酒也醒了。想起今晚种种,顾婠不禁暗骂自己一声,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病。她到底为什么要去加许辞渊?死都不主动的顾婠,往往在许辞渊这里沉不住气。顾婠蓦然想起来,曾经在一起每次闹矛盾后,她都会在偷偷哭完后以极其高傲的姿态去嘲讽许辞渊,等他给自己形式般的道个歉然后迅速和好。虽然她不是要当再次介入的第三者,也不会再和许辞渊有任何感情摩擦,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女孩子应该都挺介意男朋友有前女友联系方式的,当然,有一种除外,被坚定的爱着,完杀前女友的。乔如月知道她的存在,却不曾有过任何不合适的行为。甚至她曾经不小心去访问过那个女孩的空间,她都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过回访。相比之下,她显得十分狭隘,所以她主动清除了许辞渊所有的联系方式,把一切过不去的都藏在心里。但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顾婠有些不太懂自己。QQ空间新的动态更新,是许辞渊发的。“这一年故事很简单,遇见你我很喜欢,新年快乐。”他在后面艾特了乔如月。顾婠觉得很好又觉得苦涩,新年快乐,她在心里说到。她翻了翻许辞渊的空间,甚至每一条留言,从头至尾都是乔如月。也许是怕乔如月介意,曾经与她有关的一切,许辞渊都删了个干净。说实话,顾婠是有些失落的,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从来没有官宣过。青涩的年纪,偏僻的小镇,他们的爱恋不敢见光。即使是面对班里人声鼎沸的传闻,他们的恋情似乎永远都是热点,顾婠也会不停的解释隐藏。顾婠从小家教就严,她胆子也小,不能做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敢做,可她偏偏要遇到许辞渊。早恋是她做过最出格最惊天动地却又缄默无声的事情,稍有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她的恐慌。可就是那时岁月,开始就要说一生。既然许下诺言就要遵守,可后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很认真的记得。即使反反复复的痛,也不肯松手。因为那个人还没清楚的说出来。她始终因为那些不太清晰的往事沦陷在一段又一段的感情里,与别人不欢而散,她好像喜欢不上别人了。而他穿山过水,波澜不惊的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子。就好像那些回忆都是她一个人的杜撰,从来没有存在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顾婠小声说:“对不起。”她也许曾经真的很喜欢许辞渊,但现在呢,是恨,是不甘心,是执念。他们分分合合无数次,次数多的她要数不清了,如果她真的很想和许辞渊在一起,为什么又要提出和他分开?为什么后来再也不答应他的请求,她害怕了退缩了,却又开始不舍。只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所有的破镜重圆都是假象,亦或是从来都不曾破过,亦或是再没有好过。她清楚的知道,她和许辞渊之间的那面镜子的确是被打碎过的。她也很奇怪,记忆里的自己仿佛慢性子的直不起腰,温吞的令人可怕,又好像曾经活泼鲜活的走过每一个地方。那些恨不得上房揭瓦的生活真的是她人生中活的最自在的时光,好像所有的明媚与张扬都被耗尽。张扬而又懦弱。人总是追求完美的,没有人会喜欢充满瑕疵且不讨趣的事物。顾婠想起小学三年级,语文老师开始要求她们写像书里那样的作文。她的作文总会被评优,于是她喜欢语文,喜欢写作文。她的作文纸上开始偶尔出现许辞渊的名字,是怨恨,是厌烦,却又莫名如影随形。同班两年,除了她最好的朋友茗汐,她对每个人的印象都很模糊。许辞渊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就是那时,开场并不愉快,开始就是怨恨交织。尚且年幼,爱憎分明,讨厌就是讨厌。她讨厌许辞渊,众所周知。许辞渊大概是顾婠普通人生中唯一的变数。至于为什么开始,也许是因为茗汐。茗汐是和许辞渊一起留级到班上的。茗汐生的纤细美丽,大大的眼睛,挺立的琼鼻,樱桃小口,皮肤白皙,比镇子里所有的女孩都要白,却不是那种近于纸的苍白,而是红润光彩的那种美丽。顾婠觉得白雪公主应该就长这样。白雪公主一样的茗汐,谁见了不想保护。而且她还是班里的第一名,大家都喜欢她,老师也喜欢,她低眉一笑都是风景如画。她还能和顾婠做好朋友,顾婠真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把星星月亮都献给她。年少幼稚的喜欢总以低劣的手段引起对方的注意。很多男孩子喜欢茗汐,但茗汐脸皮薄而且轻易就被惹得生气落了泪。顾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茗汐就是她的心尖尖,她不懂什么喜不喜欢的,她只看得到茗汐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每一颗都凝结在顾婠心上,总有人为了美人舍弃珍珠,恰如公主的骑士,和顾婠。她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会说脏话,连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直接出手。自此,顾婠每天都像一支离弦的箭。校园里时常看到顾婠满头大汗的追着男生跑来跑去,却没见过她有几次是能打到的。但大家热衷于看戏,总是看过程,至于结果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往往是见了她等在男生厕所前面的玉兰树下眼神凶恶又极其认真的等着。玉兰树上绿油油的叶子中,大朵的玉兰花无声绽放,有大片的如雪般的花瓣随风落下。顾婠静静的站在下面,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其实一点也不凶恶,看起来傻傻的呆呆的。顾婠是公主最忠诚的骑士,而从来没有人保护她,但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守护。许辞渊暗恋着茗汐,那个和自己一起留级且就住在他家隔壁的女孩。他总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茗汐,然后就看到顾婠远远的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屋檐下看茗汐和别的女孩子玩,为她来回奔波。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影子一般的女孩针对的对象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他自己。他想不到原因。仇恨结下了种子,慢慢生根生芽,再难剔除,甚至有一天种子都彻底消失了,却再难以抑制它的生长。许辞渊招惹的是一个叫茗汐的女孩,可来的是那个叫顾婠的女孩。他跑的很快,眼里遮不住的讥讽,激的她满头大汗的追,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不会像别的男孩子那样仓皇失措的躲进厕所,他会利落的避开人群露出讥讽的笑容,永远像个胜利者。这样胜负明显的结局是没有什么意思再令人坚持下去的。故事也许本该终结于此,但问题是固执的顾婠始终没打着许辞渊,本来是两个默默无闻同样木讷的人,却因某种联系生生捆在一起。顾婠是真的木讷,但许辞渊却不见得是。顾婠像是锁死了许辞渊,只要一下课,准是她追,他跑。但一次都没打中,她的固执不容她放弃,许辞渊却是慢慢失去耐心。他收起开始玩味嘲讽般的笑容,有些不耐烦,厌恶的皱起眉头。“你到底想怎么样?”“……”顾婠翻个白眼表示同样感到憎恨。于是正式开战,学校教学楼后面的角落,狭小不容两人通过的过道里,染上青苔的墙壁边,弥漫着无人注意到的战火。许辞渊的脸上轻微隐隐挂了彩,来自女孩子天然的武器与绝招——半厘米长刻意精心修长的指甲。荣幸的讲,顾婠的指甲是专门为许辞渊留的。顾婠终于报了仇却完全不占上风,实实在在挨了一掌。相比于许辞渊那用水一洗就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外伤,顾婠亏大了,她受的是实实在在的内伤!那天一整天顾婠都没说话,就连茗汐的话也没什么兴致答得极其简短。他很聪明总懂得让自己掌握规则处于最有利的状态。可惜那时,顾婠什么也不懂。许辞渊明明好像不屑于与她斗争,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却总能有意无意踩中顾婠介意的点。比如那个永远只有顾婠看得见的带着讥讽的笑容。顾婠站在人前显露出了自己所有的蛮横泼辣,许辞渊却永远只是坐在人群后面朝她一笑。就能将顾婠的理智炸个四分五裂。而他则永远从容不迫。从开始她就是输的一方。顾婠总认为是旁人不知真相才会把错归在她身上。后来想想,许辞渊应该也是那样想的吧。她也觉得,当初不那么固执就好了,惹了茗汐管她什么事呢?就算是报了仇为什么还要打架呢?打架输了为什么不放弃呢?就这样让自己颜面尽失。其实后来他们都忘了斗争多年的源头,许辞渊更是从一开始就不明白。顾婠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次,才强行找到那个原因。大概是纠缠了一年,班上其他同学都看不下去了,顾婠光荣站上讲台,她被告老师了,一节课只为“批斗”她一个人。至于理由,人声鼎沸,她差点没听清。不过托茗汐的福,她知道了。“顾婠一下课就追着许辞渊打。”“都不知道什么缘故,她一直打他。”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目,顾婠站在讲台上毫无感觉,旁边是怒气冲冲咆哮着的班主任。茗汐的声音就这样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植入神经。顾婠终于侧目看向茗汐,白皙的脸庞充满正义,即使她是被讨伐的对象,也不禁感到心动。她“四处征战”之时,茗汐应当在开着樱花的小道上和别的女孩子跳皮筋,而她在长满青苔的小道里和许辞渊打架,茗汐怎么看得到呢?那一刻她反应而迟钝的思想里突然生出委屈的味道,眼睛里涩的想流泪。她看到许辞渊得意的笑。“你是打许辞渊了吧!”老师厉声问到。“是。”顾婠淡然回答。“有人帮忙?”老师继续追问。“没有。”顾婠摇摇头。“包庇是吧?”老师有了怒气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不是,是我一个人的事。”顾婠抬起头坚持说到。顾婠看着帮她拦截许辞渊的女孩子被喊出名字,那女孩低着头有些瑟瑟发抖。那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班上总有人因为看她不顺眼去欺负她,因为她总是唯唯诺诺,成绩又总稳居倒数第一。只有顾婠帮她说话,去拦别人踢她的脚。她从来没能帮顾婠拦住过许辞渊,只有一次犹疑中微微挡了一下就要被推出来同她一道被“凌迟”?顾婠看着眼前的一切,被厉声责问的红了眼圈,眼泪模糊了视线,但语言始终没变。无论怎样,她从不惧怕承担,同时,固执在她心里更甚,她恨许辞渊。她看到他在角落里,微微勾起的唇,带着挑衅般的目光。顾婠不再记得那天的结果,也不再记得对茗汐的固执,茗汐的确不需要她。后来的作文课她把所有的委屈写在了作文里,她没有解释,只写被好朋友指出来很难过。语文老师很认真的在底下写了批语,“指出你错误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这是那时候,她心里唯一的宽慰,终于不再有人只会指责她的偏执。至于许辞渊,无论对错,她都恨惨了他。那时候阿逸还住在她家对面,许辞渊时常去找他玩,就明晃晃的站在阳台上拿着弹弓朝这边比划。顾婠的书桌正对着窗子,透过窗纱把这明目张胆的挑衅看了个彻底。她当场就火了,抄起门后的枪,一把拉开窗纱,两下上了膛,瞄准就是一枪。要不是许辞渊看到顾婠怒火冲天的样子早有防备,准要挨个结实。许辞渊是从不甘示弱的,拿起弹弓极具杀伤力的回了一下。顾婠早就预料到一转身躲在窗后,怒火更甚。打了几下落空后,恨的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竟是生生将枪的零件拉个稀碎。“……”顾婠绝不甘于就此善罢甘休,又换了一把,只要对面是许辞渊,她似乎就永远没有理智。在顾婠的怒火之下,第二把枪也在一个雨天里结束了它的生命。其实许辞渊也无辜,阿逸就住在顾婠对面,而且正好对着顾婠的房间,谁知道她那个时候正坐在窗子前,他只不过随便往前比了比而已。但别说举动了,许辞渊嘴角一弯,都能引起顾婠的滔天怒火。但那个时候,恨意正浓,却也缘分最深。换个座位,顾婠刚转头笑意就凝固在脸上,许辞渊竟然在她组上!?所以按组排队的时候,两个人也离得很近。食堂里也是并排挨着的两张桌子,不是两个人靠得近,就是四目相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是见鬼了的缘分。顾婠每天回家必是一路碎碎念,连回家写个作业的空隙也不放过,魔怔了一般。“许辞渊个贱人!”如果不都是些不好听的话,顾妈妈都要怀疑女儿是不是和许辞渊谈恋爱了,一天恨不得将一个名字反反复复念叨个百八十遍。终于有一天顾妈妈忍无可忍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老师,顾婠和许辞渊是不是有矛盾?”顾妈妈一本正经的开口就问到。“顾妈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班主任似乎也有些懵,赶紧问到。“顾婠整天张口闭口许辞渊的,简直停不下来,还麻烦您将他们调远一些。”顾妈妈的怒气终于有些消散,语气显得有些无奈。顾婠被顾妈妈的举动惊呆了,想到告老师这样的行为是有些丢脸的,是收敛了些。班主任的执行能力很强,第二天就要换了座位,不止是顾婠要换,连带着几桌不合适的都要换,换座位行列里有茗汐那一桌。顾婠有些希望,老师能将她调到茗汐旁边去,而且眼下除了她那一桌,就只剩下茗汐那一桌还没换了,她们很有可能成为同桌。“顾婠,和……”班主任说完看了看茗汐。顾婠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班主任,希望她能如她所愿。“顾婠,和茗汐换一下座位。”顾婠心碎,她没能如愿的坐到公主身边去,但还好新同桌也是个女孩子,而且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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