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感觉从脚尖一路攀升到大脑，她后背挺的僵直，揉了揉眼睛，缓缓放下手看过去。
消失了。
苏雨墨泄了一口气靠在床腿上，刚才是幻觉吗？
也是了，这里没有其他人，墨大少爷也没有意识，一定是她看错了。
墨厉晏放在被子里的手捏紧，本来就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就这么一眼还差一点被她发现。
身侧传来女孩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带着小心的意味。
他闭上眸子，没有急着做什么。
刚才看她那么紧张，现在应该是没有发现他，所以才放松下来。
墨厉晏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他倒是想看看，苏雨墨会不会因为他是一个“活死人”，就放松警惕。
若是能说些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者不用再找人调查，就能清楚这女人对墨家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周边再一次安静下来，苏雨墨揉了揉睡的发酸的脖子。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没有人叫她出去，她又不敢贸然行事。
可是这里真的好冷，或许是因为没睡醒，苏雨墨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冒出一角。
她抱住自己的腿，本就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衬得她更加弱小无助。
“大少爷，你会不会有一瞬间，也想着上天不公呢。”
她这句话像是说给床上的人听的，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因为她心里也清楚，床上的人不会回应，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黑暗的房间里，除了她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响动。
或者是因为床上的男人是她在严家唯一的依靠，也或者是因为他什么也听不见，她大胆起来。
闷在心里所有的委屈从破开的一角散落，蔓延。
她忍不住将委屈同这个名义上的老公讲。
“抱歉，才第一次见面，我就要跟你抱怨，可……”
苏雨墨软糯的声音掺杂着哽咽，星空一般的眸子暗下来。
“我没有可以说这些的人了。”
墨厉晏眉头一紧，缓缓睁开眼睛，凤眸里映出女孩蜷缩成一团的模样。
所有戾气和防备在这一瞬间消失，他紧皱的眉头松缓，心里划过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你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我跟你差不多，无法掌控自己人生，不过我比你更惨一点，我就是一个棋子。”
“在家里没人关心，在这里不受待见，佣人都觉得我这样的身份，不配当墨家少夫人。”
“我还这么年轻，我还幻想过回嫁给一个心爱的男人，和他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一起照顾奶奶，谁曾想会嫁给你……”
苏雨墨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不好。”
“不好的是他们，就这样轻易的决定了我们的婚姻，你应该也不会想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我知道。”
她手指慢慢的在地面上划圈，“要不是为了奶奶，我也不会向他们妥协的！”
他们？
墨厉晏轻挑眉梢，是苏雨墨的父母吗？
“本来以为嫁过来奶奶就得救了，我那个没良心的父亲，出尔反尔，现在奶奶的情况虽然还算稳定，但我知道……”
眼前有些模糊了，声音也变了形。
她没有再继续说，用手背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等喉头那阵哽咽过去了，才像故作轻松的开口。
“不好意思啊，跟你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我接受现实。”
她先是开玩笑一般，说出自己无能为力的现实。
“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随便吧，只要奶奶能活着，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偏偏是这样的语气，让墨厉晏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从来没有的，像是愧疚。
不过这种感觉才生出，就被墨厉晏打散，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说啦，给你说了这么多我的事，辛苦你当我的树洞啦。”
“我刚才看你衣服染上一团污渍，我给你换个衣服吧。”苏雨墨转身朝衣柜走去。
墨厉晏凤眸又带上警惕，她给他换衣服，那不是会看见他的身体？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传来女孩还带着鼻音的商量，“你放心，我会闭着眼睛给你换衣服的，你别介意。”
修长干净的手指捏成拳头，手背的青筋微微隆起，欲推开被子。
就在他思考是直接把她打晕还是要谎称戏耍她的时候，门口传来管家冰冷的声音。
“少夫人，你在干什么。”
管家逆着光，衬得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又添了几分森然。
苏雨墨吓了一跳，紧张的抿了抿唇，“管，管家，我准备帮大少爷换一件衣服的，他的衣服有些脏了。”
“这样的工作就不劳烦少夫人了，老爷子想见您，请您快些过去。”
爷爷？
结婚这么久了，她还没有看见过墨老爷子。
苏雨墨心里没底，但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好，我马上过去。”
目送苏雨墨消失在走廊拐角，管家关上门，步姿沉稳的走向墨厉晏。
“二少爷，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差点就被那丫头看出来。”
那丫头？
墨厉晏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满，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起身。
“二少爷，接下来……应该如何对待少夫人？”管家有些不确定。
她今天差一点就发现墨家最大的秘密，一直放在身边，自然是危险的。
“不急，静观其变。”墨厉晏不冷不淡的开口。
管家微微一愣，他以为墨厉晏会干净利落的解决掉苏雨墨。
可他现在在二少爷的脸上，没看见半点不悦。
“可是她刚才差一点发现您的身份。”管家试图提醒这个女人存在会带来什么危险。
墨厉晏微微蹙眉，深不见底的眸子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脑海里浮现出苏雨墨和他抱怨的话，尽管没看清她当时的表情，但依旧能想象的出来，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红红的，写满委屈。
“她到底是墨家的少夫人，就算她真的还有什么花招，也不能轻举妄动。”
管家还想再说些什么，墨厉晏却微微抬手，示意管家不用再说了。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随即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告诉家里的佣人，以后别再欺负她。”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推门离开。
只留下愣在原地管家。
他刚才没听错吧？
一直不待见少夫人的二少爷，不准别人再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