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乔安南身着大红喜服,头戴一方红盖头,在晃晃悠悠的四抬轿子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都说余家穷的揭不开锅,娶亲也是贪图嫁妆,怎么现在迎亲倒是请了轿子和锣鼓队,分明是挺有诚意的样子。
果然,片面之词总是不可信的。
没过多久,颠晃的轿子便停了,嘈杂的议论声映入耳帘。
哟,大夫不是说余若这小子废了吗,咋下得了床了?
那谁知道,大夫原先还说他活不下来呢,这不也活的好好的嘛。不过看他戴个帷帽,毁容的事八成是真的。
乔安南掀开轿帘,弯腰走出。
你听说了吗,余若他啊
后面的话那人压低了声音,但听力敏锐的乔安南,还是听到了话语里满满的嘲讽。
那方面不行
乔安南下轿的动作顿住。
不行?
乔家只说余若毁了容,多半以后还是个残疾,不行这事倒是没说。
愣神间,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响起:失礼了。
随后一阵失重感传来,乔安南落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淡淡的草药香气扑鼻而来。
乔安南抿唇,身体僵住,很不习惯。
作为一个女汉子,上辈子被人背过扛过,这被公主抱倒是从未有过。
身边是众人的议论纷纷,嘲笑的、鄙夷的那人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抱着她一步步向着拜堂的正厅走去,步伐缓慢却稳定。
直至堂前,才将她放下。
乔安南刚站稳身形,主婚人便开始了唱词。
一拜天地
听着这高扬的语调,乔安南眨眨眼,平静的心湖也难免泛起了丝丝涟漪。
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同人拜堂。
二拜高堂
俯身间,乔安南从盖头的间隙瞥了一眼身旁那人。
亦是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型修长,长身玉立,正同她动作一致。
再行了对拜之礼,这便算是礼成了。
首座上余若的娘,也就是余孟氏连忙站起身走到余若身旁,道:你伤还没好,赶紧带着娇娇回房休息吧,之后的宴席你也不用出场了。
随后就面向亲友宾客招呼道:若儿的身子还没好,这闹洞房就省了啊。前院里还准备了八桌的喜宴,大家吃的尽兴啊
说着,领着一行人向着前院而去。
我们走吧。
余若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乔安南自是点头,跟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后院。
婚房外。
小心门槛。余若温声开口提醒。
乔安南点头,抬脚迈向屋内。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兀地横插进来。
哎呀,小,小侄子你这大喜的日子,怎么,怎么能不闹洞房啊?
那人说着话,手就往余若头上的帷帽抓去,真是的,而且怎么连脸也不漏。
虽然喝多了但动作竟是丝毫不慢。
余若反应不及,那帷帽竟唰的一下真被扯了下来,甚至身子都被带的一个趔趄。
可见用力之大。
乔安南伸手扶了一把,转身看向那人出声的方向。
这人来找事的?
那人啧啧两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啧,咋成这副鬼样子了。
乔安南:确定了,就是来找事的。
往常这样的人,她都是给一脚了事,但如今身处异世,轻易她不想动手。
余若开口,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二伯,您想看的也看见了,可否把帷帽还回来?
嗝,那当然是
余若的二伯,也就是余堂峰打了个酒嗝儿,对余若的好脾气十分满意,不行的,哈哈哈,嗝
他一向就看不惯自己三弟这一家子,凭什么当初有钱的时候不接济他们,亲兄弟间算的那么清。
如今他三弟家虽然没落了,但这砖瓦盖起来的大院,他还是一看见就来气,偏就要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小娘子啊,他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也敢嫁?
乔安南不理。
见状,余堂峰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转到她面前,一双小眼睛浑浊不堪,你看他都露脸了,要么,你也露个脸?
说着,一双手又来掀乔安南的盖头。
没等乔安南动作,余若就先一步挡在了前面,右手死死地抓住余堂峰伸出的爪子。
二伯,莫要太过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冷意。
你一边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余堂峰用力一甩手,余若被牵动到身上的伤,疼的闷哼一声,却没有后退半步。
乔安南:忍住,忍住
她可以之后半夜爬墙揍回来,现在动手不值得,不值得。
我听那大夫说了,你不能人道,余堂峰笑嘻嘻的开口,满脸猥琐,你一个没种的家伙要什么媳妇,不如让我替了你这洞房花烛夜啊,嘿嘿
乔安南:?
这能忍?
揍他!
一把掀开头上那碍事的红盖头,乔安南劈手夺过余堂峰手中的帷帽,照着他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
而余堂峰这个结结实实的村里汉子,挨了这一脚竟是直直飞出五米远,砸在角落里的柴火堆里,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余若讶异地侧头看向身旁这才娶回来的小媳妇,见她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眼底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无端的竟然觉开几分可爱来。
嗯像是亮了爪子的小猫咪。
余若拽了拽乔安南的衣袖,凑近几分轻轻地道:可以了,莫要太过,不好处理。
所以说,你其实觉得现在并不过分?
乔安南神色莫名的偏头看向余若。
撞入她视线的,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狭长丹凤眼。
眼底仿佛氤氲着细碎的星光,温柔潋滟,右眼尾一颗浅淡的泪痣更是衬得那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随后才是那些可怖的骇人伤口。
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从左额斜斜向下,径直贯穿至右脸。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红肿不堪,有些地方深可见骨,血肉外翻。
除了这一道伤口,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好几道口子,情况都好不到哪里去。
乔安南不解,听那些人说的,她还以为多可怕呢,原来不过都是些外伤处理不当发了炎,这才看起来有些可怖罢了。她空间里有伤药,也有祛疤的东西,她若是想治,完全不是问题。
全然忽视了自己的接受能力,在末世丧尸的磨砺下已经高到了何种程度。
正思考着,背后突地传来一声尖利的哀嚎,当家的啊
紧接着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影,就往乔安南身上抓去,我告诉你,我家汉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乔安南拉着余若一个闪身躲开,顺势在这扑过来的妇人屁股上蹬了一脚。
那妇人踉踉跄跄几步,啪叽一下也摔在了那柴火堆里,就给余堂峰来了个二次伤害。
嗷余堂峰痛嚎一声,终于回神,一个巴掌呼在那妇人脸上,蠢婆娘,死一边去!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余孟氏拎着根柴火棍儿,风风火火就从前院向这边赶,人未至声先至:哪个没眼识的非要在今天闹事,看我不把他打出去!
想到那些不省事的亲戚还有余若的身体情况,余孟氏心里气急。
远远一看,自己儿子的帷帽被人摘了,正握在新儿媳的手里,只觉得天灵盖腾地燃起一股怒火。
小老太太手一叉腰,柴火棍远远地指着乔安南就破口大骂。
你个*不嫁就滚!别真当自己是个东西,这里可没你撒泼的地儿!